朝歌睃了一眼芙心,见她咬着唇神色闪烁,便有一丝不耐烦起来:
“你同样身体为侍女,便该恪守自己的本分,什么话由得你说不由得你说,你也该清楚!如今你无端辱骂其他一等侍女,言辞尤其鄙夷刻薄,我的身边可容不下心思云诡相互攻讦之人。”
听这话里的语气,殿下是要赶她走吗?
芙心心里急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就簌簌落了下来,她朝着朝歌跪行几步,伏到朝歌的脚边哭泣道:
“殿下!奴自小便服侍殿下,陪着殿下一起长大,满心满肺念着的都是殿下,从不敢心怀二心!今日是奴一时糊涂!自以为比别人多了一些体面,言行便有些松懈下来,可奴真的是一心向着殿下的呀……奴日后定会改过自新,求殿下绕我这一次。”
言语里反复提起从前她服侍朝歌长大的情分,诉得一把好衷肠……倒是把她攻讦说是非之事轻飘飘一语带过了。
朝歌自嘲,若非自己早知晓芙心是个什么里子,只怕此时也会被蒙过去吧。
朝歌语气冷淡:“你也知道我从前对你多有厚待,也饶过你多次,但你却依旧不知悔改。我再不责罚你,才是坏了清欢殿的规矩。”
言罢朝歌捋一捋月牙白的裙裾,免得沾染上芙心的眼泪:
“这阵子王宫正忙着,到月底又有大盛况,司衣处只怕人手不大够,赶不及做我的新裳,我记得你针线尚可,这几日你便去司衣处当值吧,不必急着回来服侍我。”
司衣处……
芙心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一般,连哭泣也忘了,抬头直直地望向朝歌:“殿下,为何……”
朝歌淡淡瞥了她一眼,道:“你且退下吧。”
知道事情至此再无转圜的余地,芙心低着头,道了一声“是”。
只是在离去的一刹那,芙心的眸子飞快地在香芷和朝歌身上打了个转,尤其是香芷发髻上簪戴的那枚价值不菲的红宝石金钗……再低下头时眼底藏了浓郁的恨意和不甘。
芙心的确十分不甘:香芷那个愚笨的贱婢,一条条一桩桩哪样都比不上自己,怎么就入得了殿下的眼了!
又想到殿下自醉酒醒来后,待她就不再像从前那样亲厚了,不然白日三殿下来探望时,怎么会当着香芷的面下了自己的脸面!
——定然是有人在殿下面前编排了什么。
芙心恨的牙痒痒,一想到自己明日就得去司衣处,心里便是一百个一千个埋怨:什么人手不够,便是司衣处再紧张再忙不过来,可从来不敢短过清欢殿一样。说到底,不过是看不得自己了罢了!
芙心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向来自视甚高,因着自小服侍殿下,别处的侍女侍卫见了她都是一副讨好的样子,便是各宫的掌事大宫女见了她也都亲昵地喊一声芙心姑娘,从不敢怠慢了她。
如今却被发落到司衣处去做活了,还不知旁人怎么看自己!再想到今日她不过是言语敲打几句侍女罢了,有什么值当的,为了这么个可大可小的错处,殿下便不依不饶,非要下了她的体面,竟也不顾她服侍了那么久的情分了。
芙心心里涌上来浓重的不甘心。
而眼下这当口,凭她咬碎了一口银牙,也得老老实实地按朝歌吩咐的去做。等熬过了这几日,只要留得青山在……芙心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