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十里外的一座山岗上,刘猛率领一万匈奴骑兵正驻足南望,刘猛是被迫撤兵,一方面固然是他父亲刘去卑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尽管拖延了一天,但他还须服从命令。
其次便是乌桓人已和他翻脸,不愿再攻打汉军,刘猛也担心被乌桓人出卖,在天刚擦黑,他便率军悄悄撤离了大营。
但正如贾诩的推测,刘猛并不甘心就这样北撤,一无所获,他当然知道汉军进攻乌桓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变局在即,他一定要有所收获才能走,但关键是他想收获什么,刘猛面临一种选择。
是赶去上郡掳掠乌桓人的妇孺,还是等待机会,痛击汉军?
刘猛已经知道父亲为什么命令自己北撤,是因为汉军偷袭奢延海,刘猛知道奢延海防御薄弱,连他父亲都决定放弃乌桓人北撤,他可以想象汉军袭击奢延海的惨烈。
尽管刘猛的妻儿在河套而不在奢延海,但他的母亲和兄弟都在奢延海,尽管报信士兵推说不知情,但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母亲和兄弟凶多吉少,这使刘猛心中充满了刻骨仇恨,这时候去上郡掳掠乌桓妇孺已对他不重要,重要的是汉军,复仇的烈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远方乌桓大营的火光在夜空下清晰可见,那是连成一片的大火,令人触目惊心,所有匈奴士兵都十分紧张,不知在这样的烈火焚烧之下,乌桓人还有多少能活下来?
刘猛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可以猜到汉军的部署,既然在军营中放火,汉军必然会分散埋伏四周,那么护卫刘璟的中军还会剩下多少人?他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是,两名匈奴骑兵疾奔而归,这是刘猛派去的探子,他们奔到刘猛面前禀报道:“启禀少酋长,乌桓人撤离了大营,但遭到汉军伏击,汉军在南面正用投石机发射火球。”
“南面有多少汉军?”刘猛又追问道。
“大约有几千人,具体不太清楚。”
刘猛点了点头,他敢肯定,刘璟一定就在投石机附近,那里是他们的指挥中心,刘猛回头大喊道:“成败在此一举,袭击汉军,活捉刘璟,我们将创造辉煌!”
他战刀一挥,“跟我来!”
刘猛催马向南面疾奔而去,他要绕过乌桓大营外的汉军,绕到南面,从背后向刘璟的中军发动突然袭击,刘猛仿佛已经看到了汉军的惊慌失措,看见头戴金盔的刘璟被自己赶下战马,生擒活捉,他要活捉刘璟,成为他继承右贤王,乃至匈奴单于之位的基础。
热血在刘猛心中沸腾,他不断加快马速,率领一万骑兵向南疾奔,一口气奔出近二十里,已经越过了目标数里,他调转马头,又迂回向东北方向奔去,他所去的方位正是汉军的后背。
大约奔出三四里,月光下,他已经看见投石机所在的小山丘,看见一只只火球腾空而起,看见了山岗上密密麻麻的士兵身影,他激动得挥刀大喊:“敌人就在眼前,跟我杀!”
“杀啊!”
在匈奴骑兵一片呐喊声中,骑兵陡然加速,挥舞战刀如洪流般向数里外的小山丘才冲去,只片刻,刘猛率军冲上低缓的山岗,但除了五架投石机外,数千士兵竟一动不动,刘猛大吼一声,一刀劈飞了头戴金盔的汉军将领的头颅,尸体倒下,他这才看清楚,竟然是一具草人,所骑的战马也是一匹草马。
“中计了!”刘猛脑海冒出一个念头。
匈奴骑兵冲进汉军队伍中,连杀数百人,都一齐大喊起来,“不是真人!”
就在这时,左面二三百步外忽然出现了一排长长的黑影,就象凭空从地下冒出一般,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铁弩矢迎面呼啸射来,匈奴骑兵措不及防,惨叫声大作,无数士兵从马上栽下,当场毙命。
刘猛反应极快,侧身躲在战马身后,但他的战马却被三支弩矢射中,惨嘶倒地,将刘猛摔出去一丈多远,这时,前方又出现了黑压压的汉军弩兵,万弩齐发,山岗上一片哀嚎,匈奴骑兵就像靶子一样,纷纷栽倒,瞬间便伤亡近三千人,吓得匈奴士兵魂飞魄散,纷纷调转马头奔逃。
山岗下鼓声大作,刘璟亲率七千骑兵从东面斜刺里杀来,将败退的匈奴骑兵一截为二,另一支八千人的长矛伏兵在赵云的率领下,从西面杀至,而北面是张任率领的六千弩兵,乱箭齐发,射翻企图从北面突围的匈奴骑兵。
此时匈奴骑兵已乱成一团,没有人想和汉军作战,只想着突围逃命,刘猛冷静地观察敌情,伏兵已在南面合拢,断了南逃的去路,只有西北方向似乎兵力不多。
他猛地翻身跳上一匹无主战马,没命地向西北方向奔逃,后面跟着千余骑兵,他发现这是他们唯一的逃跑通道,再晚一步,汉军在西北面包围合拢,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尽管汉军从四面突杀,但匈奴人毕竟都是骑兵,一旦突围就很难追上,刘猛杀开一条血路,带着数百人向西北奔逃,一口气奔出二十余里,才终于逃出了汉军的伏击,到天亮时,陆陆续续有败军逃回,刘猛清点败兵人数,只剩下三千余骑,他不由长叹一声,率领这支残军向奢延海方向惶惶逃去。
...。
天渐渐亮了,对乌桓军的战役也已结束,除了部分丧身火海的士兵外,大部分逃出的乌桓士兵都成了汉军的战俘,包括乌桓王鲁昔在内的几十名酋长也进了汉军的包围圈,最终成为瓮中之鳖。
一群群战马被汉军士兵驱赶着从四面八方而来,这些战马都颇有灵性,从火场中逃出后,大都不会远离主人,而是在四周旷野里安静等待,数万匹战马最终成为汉军丰厚的战利品。
张任率军清理匈奴人的战场,而刘璟则在数百骑兵的护卫下来到了乌桓人大营,乌桓大营已被烧为白地,连同北面不远处的匈奴军营地也被焚烧殆尽,大营以东的原野里坐满了被俘的乌桓士兵,数百人一群,聚拢坐在地上,他们目光迷惘,很多人都有恐惧之色。
在他们四周有汉军士兵看守,所有兵器和皮甲都被缴走,没有了战马和兵甲,乌桓士兵又变成了牧民,变成一群群温顺、胆怯的普通良民,怎么也无法将他们与突击时的狂暴凶蛮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