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歌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长时间,好像是在酝酿一句什么话,但是到了最后,却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雨停了就走。”
有些言语,其实说得,但说得的是这世间其他女子,而不是叶笙歌。
有些事情也做的,但做得出来的,也只能是这世间其他女子,而不是叶笙歌。
有些事情可以不去做,但是也没必要,有些话可以说出口,但也可以不说出口。
女子的这颗七窍玲珑心,和情思如同青丝千千结,都是这世间最难琢磨的事情。
叶笙歌如何,还不是女子而已。
可李扶摇呢,怎么又会是蠢男子?
所以如此最好了。
……
……
学宫最近出现了很多变故,其中最为重要的那件大事自然是和洛阳城的谈判又一次破灭了,学宫有好些修士已经生出了怒意,要发动延陵境内的书院向洛阳城开战,要让洛阳城知道,这到底延陵该听谁的,该怎么做。
即便是洛阳城里有李昌谷和那位楚王殿下两位沧海,都不管。
毕竟儒教说到底,身后都有云端圣人。
可是这种念头还没从学宫传出去,便已经被扼杀了。
那位云游的掌教大人回来了,就在学宫中,而且这次回到学宫,掌教大人和之前以往所做的都不同。
掌教大人回到学宫所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见那位老先生,但是第二件事呢?
便是要收回学宫的权力。
学宫里派系众多,有好些圣人在人间的派系,所以一直很杂乱,学宫里的声音也从来没有统一过,所以苏夜这次要做的,就是要将整个学宫的声音变成一道而已。
这一道,自然只能是他苏夜这一道。
别的都只能噤声。
常圣当年在洛阳城已经喋血,所以在学宫里的长生一脉,其实声音已经很小了,苏夜还没有怎么动手,听到风声的常圣一脉已经悄悄向这位掌教大人表白了心意。
大抵还是说以后要在苏夜的领导下才行。
苏夜没有理会,只是给学宫里的长老夫子们下了通牒,要他们在三年之内肃清学宫的所有脉细,重新归在学宫里。
说完之后,苏夜也没做什么,只是去了某间学舍讲了堂课。
掌教大人亲自讲课,这种殊荣,对于学宫的学子来说,真是百年难得一见,所以有很多人都来听了。
苏夜讲了半个时辰,只讲了许多简单的东西,但这些言语被人听了去,也觉得醍醐灌顶。
最后苏夜驱散这些弟子,只留下了宋沛一人。
顾缘已经闭关很久了,她的年纪比起来李扶摇还有叶笙歌都要小一些,所以她的境界还暂且及不上那两位。
这才需要继续刻苦。
宋沛开始修行,境界不快不慢,如今算是个青丝修士。
这对先生和学生,走在山间小溪旁,相顾无言。
宋沛挠了挠头,想要说些自己平日里读书的疑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能开口。
倒是苏夜想了想,开口问道:“你记得当年我在那座小城里,收你做学生的时候,教你的第一个道理吗?”
那是很多年前,苏夜云游到某座小城的时候,恰好宋沛的娘亲去世,他借了些银钱给宋沛的事情。
那个时候苏夜说,天底下的好,不都是理所应当的,对你好,应当要感激才是。
当时宋沛觉得说的对,所以更加佩服自家先生。
“后来咱们在那个废弃的小屋里,你听我与林红烛讲了一夜的道理,期间还有个年轻人,当然,现在那个年轻人已经很有名了。”
宋沛点头道:“学生记得,当时有个问题的答案没有解出来,先生便说我说与你听,不知道是不是对的,但有日你要是找到觉得正确的答案了,也可以来说说。”
苏夜宽慰的点了点头,然后笑道:“如今有答案了吗?”
宋沛摇摇头,苦兮兮说道:“先生,还没有。”
苏夜微笑不语。
但是宋沛很快便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毕恭毕敬的递给苏夜,认真说道:“学生宋沛,答谢先生当年的葬母之恩!”
那袋银子,当年是苏夜借出去的,今日宋沛来还了。
苏夜接过银子,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继续往前走去,很快便把银子收好,“那破茅屋里的,是先生我的先生,所以之前才对你行教导之事,从今之后,你再也看不到先生了。”
宋沛一惊,呆立在原地。
“先生……”
苏夜转头看他一眼,知道宋沛是想多了,他继续说道:“读书人读一辈子书,只能得个名,也能得给心安,咱们这些读书又修行的人啊,要求的就多了,反正求得太多,都麻烦。”
“先生的这位先生啊,当年只是个读书读了不少的糟老头子的时候,便觉得圣人们的道理不对,就要和他们讲讲,但结果你猜猜怎么样了?”
宋沛一脸木然。
这件事在学宫也没有人说过啊。
“道理是先生对了,但最后人人都说他错了。”
“在很多年前,学宫里还有好些个和我交好的读书人,但最后他们走了,就是因为错了。”
“绝对不是他们错了,是这个学宫错了。”
苏夜停了片刻,继续说道:“所以先生的这位先生,要入云了,去云里讲道理。”
宋沛咽了口口水,忽然转身朝着学宫某处跑去,不管不顾自己的这位先生了。
苏夜看着宋沛的背影,低声道:“道理其实我也会讲啊。”
话音未落,远处的云海里忽然有金光生出。
金光下方,破茅屋里,走出来一个老头子。
他仰头看着云端,吐了口口水。
老先生缓慢朝着天际走去,每走一步,天地之间便好似有圣人在朗诵大道文章。
那是大道之音,听了便有裨益。
学宫里很多修士都听到了。
但是很少有人猜到发生了什么。
而宋沛气喘吁吁的跑到远处,看到这一幕,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