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纠缠在一起!撤开!撤开!”珍妮佛团长拼命地挥手,想让台阶通道上的佣兵全部回撤,给换上穿甲重箭的弓箭手一个射击空间。
总算有过第一次的交锋的经历了,这次佣兵们虽然慌乱,在几个队长的带领下,总算稳住了阵脚,没有再象刚才那样被一击而散。
由于惧怕这个匹格和俄勒芬武士的杀伤力和野蛮的亡命冲击,一队龙枪步兵四人合抬一根精铁拒马龙枪,用钢盾和七刃长的龙枪架起了一个密密麻麻的钢铁森林---------这么做是完全正确的,七刃长度的密集枪林连奔驰中的重骑兵也可以抵御,更何况是只知道埋头猛砍滥斩的比蒙步兵,封死了台阶通道的下坡口的同时,等到近距离交锋一开始,弓箭手可以从容地覆盖打击,用箭镞重量高达五盎司的穿甲重箭进行重点攻击,那这场仗就再无悬念了。
只是龙枪步兵一堵住了下坡路口,却将卡在台阶中间护卫“鸟翼弩车”的长枪兵们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将古力火铳重新插回背后的匹格抡着狼牙棒砸过来的时候,台阶上有四五个佣兵被他的威势所摄,慌不择路扭头逃跑,一头撞在了拒马龙枪组成的枪林之中,挂成了肉串。
“金属蔷薇”佣兵团本来并没有龙枪重步兵这个编制,这次在夏尔巴家族的武器店换装的时候,长枪兵中队的中队长艳羡这种塔棱枪头的七刃重枪,拿了十柄过来,没想到立刻派上了用场。
这仗打的可够窝囊的,都拿上对抗重骑兵的高级兵器去对抗步兵了。这个脑筋灵活的枪兵中队长感慨万千。
到底是混迹沙场,有着敏锐触觉的老油条,龙枪枪阵刚刚竖起,无数削尖的竹子又将这个枪阵中的缝隙填补的凤尾森森、郁郁葱葱,这是托蒂伯爵麾下那些捕奴团成员。
台阶通道上守卫鸟翼弩车的长枪兵算倒了血霉,普通长枪是根本无法抵抗住这几个比蒙的武器的,无论是灵活性还是长度,猛犸大力士们的长刀都绝对不是这帮佣兵能媲美的,至于那个冲得最快的匹格,他简直更是噩梦中的噩梦。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枪兵们又遭遇了刚刚第一波进攻梯队的窘境,领头的那个匹格根本无惧任何长枪的穿刺,你捅我一枪,我砸你一棒,长枪根本碰上他的盔甲就象捅上了一堵铁壁,而他手中的狼牙棒砸过来却是无坚不摧,枪兵们现在只恨自己没批着一堵城墙来和他作战,至于跟在他身后的那帮俄勒芬武士更是恐怖,近身缠斗的时候,照着一个佣兵的肚皮一刀捅过去,后面还能连着捅穿一排。
枪兵们本来还有方阵,打着打着,什么阵型也没了,就是挨砍挨砸。
按说这帮比蒙的进攻方式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高级的战略战术,这种层次的进攻可以说是最简练的了,毫无技术性可言,却偏偏让久经战阵的佣兵老油条们连着吃了两次大亏,佣兵们真快疯了,明明知道怎么防,却偏偏防不住。
他们的智商已经完全被这种野蛮凶狠的打法给砸懵了。
枪兵的近身格斗原本就不擅长,按理说后列中保护他们的大剑士这时候应该上来接应才对,可是狭窄的通道早已经被堵满了,不停有被抡的腾空飞起的尸体飞流直下。有时候前面的人还叫叫嚷着,陡然之间一道迅疾的刀光已经破开了他的身体,连带着搂向了后面一个佣兵的脑门,这哪里还是什么战斗,整个已经变成了一场屠杀。
珍妮佛团长自己骑在马背上乱嚷嚷了半天,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讲了些什么,惟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脑袋里一片乱蓬蓬。
看到台阶下坡口被密林也似的枪阵给封住了退路,前面的比蒙一个个如狼似虎专拣人多的地方猛扑,有几个悍勇的大剑士想进行反扑却正送到对方的刀口上,这帮比蒙早已经杀顺了手,领头的匹格那根可怕的狼牙棒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几乎封死了所有的攻击角度,一棒抡过去倒下一片,双手重剑和主人往往被一千磅的狼牙棒一起砸飞,崩断的钢刃到处乱溅。
更恼人的是,即使有的大剑士武技不错,硬着头皮去接对方俄勒芬武士的钢刀,往往连着自己的重剑带着身体一起砍成两截,这种心理上的压力太过于折磨人了。
弓箭手编队也在团长大人的催促下,开始无差别火力压制了,这么近的距离,台阶上的人群又是移动来移动去,有误伤肯定是难免了,弓箭手在队长的指挥下,一个齐射,就看到一堆密密麻麻的箭群象乌云一样笼罩向了台阶上鏖战的人群,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让这些使用破甲重箭的弓箭手恨的牙痒痒的是,这帮比蒙不但喜欢往人多的地方钻,弓弦一响就是一个就地翻滚,精明的要命,一轮箭雨洗过,除了留下那个匹格挥舞着狼牙棒还在反冲锋之外,剩下的俄勒芬武士用完全不符合比蒙战士风格的狡猾,迅速转身就拖着鸟翼弩车脱离了台阶,滑脚溜向了窑洞。
比蒙和人类在一千年前的海加尔战役,至今仍然被当作各大帝国军事学院的经典教例。比蒙武士虽然强悍,但是缺乏纪律性,一旦杀得兴起,很容易被诱敌之计反包围,从而被整建制歼灭---------这也是各大军事学院一致公认为兽人为什么在海加尔战役中失败的最根本原因。
托蒂伯爵的脸都被气紫了,这些比蒙居然打着打着能脱离战场,简直让他感到一拳头砸在了棉花堆里。
这帮俄勒芬武士中有一个大块头居然把鸟翼弩车当作披风抗在了背后,不慌不忙地殿后掩护着其他巨象武士晃着大屁股溜回了窑洞,“咄咄”声不绝于耳传来,破甲重箭根本对这种五千多磅重的青铜弩车没有任何办法。
两个魔法师脸色也不大好看,这些比蒙面对比他们多几百倍的对手,不但丝毫没有怯战,反而杀了个两进两出,这也未免太让两个魔法师挂不住面子了,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帮比蒙很狡猾,专拣人多的地方钻,不停地挪动着方位,让两位大魔法师委实有点投鼠忌器。
伯爵大人及时制止了两位大师准备使用高阶魔法的冲动。
“不需要两位大师浪费宝贵的魔力了,这个殿后的匹格肯定完蛋了。”托蒂伯爵自信满满地说道。
伯爵的话音刚落,台阶上一排佣兵从左到右被狼牙棒抡中了面门,几个身影腾空而起从上面的台阶坠下,落在了枪林之中,“扑哧扑哧”一串闷响,就象一块块晒得流油的咸鱼,被直挺挺叉在铁枪上暴露在阳光下。
白热化的战斗忽然静止住了。
夹在台阶上不上不下的佣兵们最多还有十来个了,全是清一色的大剑士。
不少手持龙枪的佣兵们手心都湿润了,每个人紧张吞咽着口水的同时,也在暗暗思量着,按照这个匹格武士的霸道,龙枪再加盾牌,能不能挡住他?
刘震撼手持狼牙棒,慢慢的拾级而下,威如狱海的气势让每一个佣兵都心头一颤,浸浴着鲜血的强壮身体在阳光下迷离耀眼着,他的眼神仿佛是是暗夜中一把缓缓抽出鞘的钢刀,冷森的锋芒中闪烁着渴望剥夺生命的热切期盼。
佣兵们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堆飞蛾在面对着油灯中熊熊燃烧着的火光。
这个匹格的眼睛扫过,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脖子飕地一凉,就象一把重剑架上了自己的脖子。
大剑士们已经退无可退了,他们手中的维京重剑如同泰穆尔拉雅雪山一般沉重。
刘震撼手中的狼牙棒一挥,大剑士们争先恐后地攀着台阶通道两边的石头像,从上面跳下。
龙枪阵中有一些骚动,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
在团长的怒嚎中,如梦初醒的弓箭手们立刻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无数的箭枝乱哄哄地射向了这个比蒙。
已经躲无可躲了,乌云一样的箭枝就象一堆饥饿的蝗虫,带着嗜血的狞笑,扑向了这个孤单的匹格。
面对这种可怕的情景,就连这个匹格也只能无能为力地用狼牙棒掩住了脸,三息之后,这个匹格成了一个标准的豪猪,浑身插满了箭羽,手中的狼牙棒“匡当”一声无力地落下,一双黑色的眸子中带着那不曾消失的彪悍,砰然倒下,顺着阶梯软绵绵地滚下了台阶通道。
先是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之间,佣兵们齐声欢呼,每个人的心头都有一种法场被赦般的狂喜。
看着这个被射成了刺猬一样的匹格终于倒下了,珍妮佛团长自己也呼吸急促地喘息了几大口新鲜空气。
托蒂伯爵摇了摇脑袋。
比蒙毕竟是比蒙,就算是有几个变得狡猾了,毕竟还是有笨蛋的,捕奴团的战士刚刚将几个床弩和小型投石器安装了起来,不过看来是用不着了。
伯爵不禁油然而生一种笑看风云的自豪感,纵然是再强悍的比蒙武士又怎样?在人类的智慧和多兵种配合面前,又能有什么用。
狙杀一个强者的快感充斥着伯爵大人的胸口,这种感觉很美妙。
两个魔法师相视一笑,伯爵英明之类的话反正又不用花钱买,顺嘴就丢给了一脸“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伯爵大人。
“给我继续冲!我要把那几个俄勒芬的象牙摘下来给我做装饰品!”珍妮佛团长嘶哑的声音继续狂吼着。
这个可怜的团长已经打红眼了,连伯爵大人交给她的任务也全忘了,关于古力火铳的事也被抛到了脑后。
士气大震的佣兵们嗷嗷叫着踏着满地的尸体和湿滑的血浆又冲上了台阶,重装龙枪方阵在前开路,弓箭手们紧跟其后,从对付这个匹格的战斗得出经验之后,佣兵们简直爱死了这些重型龙枪了,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现在佣兵们已经完全定下了神,他们准备用同样的办法消灭剩下了俄勒芬武士。
雄劲的“多洛特之歌”响了起来。
“龙骑士朝霞之下任遨游~起伏无比多瑙草原~佣兵之国精锐军威壮~盟邦众庶皆康宁~满载光荣啊~多洛特!”
“走吧,去做你们接下来该做的事。”伯爵大人微笑着对周围观战的军官们说道。
高空中观战的仙女龙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李察就这么死了吗?就这么简单地死了?
“金属蔷薇”的佣兵们恨透了这个杀千刀的匹格,两个波次的冲锋,起码有五六十名佣兵死在了他手里。随着龙枪步兵们一步步踏上台阶高处,将台阶通道口完全用枪林封堵,死死压制住了俄勒芬武士能够反冲锋的空间之后,立刻有两个心狠手辣的大剑士将这个射成刺猬一般的匹格从台阶上拉了下来,倒拖着双脚拉到了运载着武器装备的马车边,准备大卸八块一泻心火。
他们刚刚在这个匹格的眼神威逼之下,居然从通道上狼狈地跳了下来,非常没面子,现在他们想把面子扳回来。
这个匹格身躯沉重,在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两个大剑士拖的很吃力,老远就招呼着马车夫将刈草的铡刀拖过来,准备一截截将这个匹格切成几段。
将这个匹格的身子翻转了过来,手指刚刚搭上盔甲的扣环,这两个刽子手狞厉扭曲的脸顷刻间变成了另外一副表情--------------突然之间看到一个死人对你咧嘴笑,人类的表情基本上都象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时候其他人的注意力不是集中在台阶上的那个大窑洞口即将开始的血战,就是准备去渡河,谁也没有注意到几声颈骨被扭断的闷响悄然响起。
伯爵大人的床弩和小型投石器也推到了台阶下,一个学者模样,穿着长袍的人类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几何图案,这是夏尔巴家族高价从澈桑大陆叙拉古公国召至麾下的学者阿基米德,他可以通过圆规和尺画出奇妙的几何图案,计算出准确的射击诸元,让床弩和投石器百发百中。
这一瞬间,似乎每个人的热血都被即将到来的胜利给刺激的浑身沸腾了。
只有那个拖着铡刀的马夫例外,这位老兄在浑身发抖着,一个浑身插满了箭枝的匹格惬意地躺在地上,身边倒卧着两个脖子不成比例歪斜着的佣兵。
马车夫知道自己没眼花,刚刚就是这个匹格用手指别断了两个高大强壮的佣兵的脖子,马车夫听见了清脆的脊椎骨扭断的声音。
这个匹格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总算掏出了一支硕大的雪茄,对他招了招手。
“兄弟,借个火。”刘震撼看着这个浑身筛糠一样的马夫,勾了勾小指头。
马夫浑身乱颤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燧石抖抖索索递了过来,嘴唇里“咯哒咯哒”的碰撞声响成了一片。
刘震撼左手抓住刈草的铡刀柄一扭,“吱嘎”一声闷响,一柄硕大的铡刀从铡钮上被生生拽了下来,接过燧石在刀上一擦,撩着这根大雪茄。
马夫的眼睛睁大到了极致,象根木桩一样“乓咚”倒地。
珍妮佛团长和伯爵大人正策马向河边走去,一阵近身肉搏的惨烈嚎叫声又将他们的视线拉了回去,一个挥舞着大铡刀的身影风一样卷进了台阶上满满当当的人群,拈着胡须画着几何图案的澈桑学者是第一个倒霉的,伯爵大人眼前一花,眼睁睁看着那个充满智慧的头颅被一柄廉价的铡刀挥上了天空。
已经没有词语去形容佣兵此刻的慌乱了,从摆弄着床弩和小型投石器的操作手,到台阶上后列的弓箭手,被一柄大铡刀一路疯狂砍过。
噩梦再次重演,这个浑身插满了箭羽的匹格,挥舞着粗糙而蹩脚的大铡刀,将无数昂贵的武器连同他们的主人一起砍翻在地,沉重的铡刀在他手中就象一根轻巧的缝衣针抡成大风车。
这种背后突袭,没有格挡,没有阻碍,尤其适合刘震撼这种横劈竖砍。
死亡通道!绝对是死亡通道!
已经准备撤离的大军全部惊讶而恐惧地看着这个用铡刀砍开一条路的匹格。
“这家伙肯定穿了不止一层盔甲!”伯爵大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两个魔法师都快气疯了,又是混战!又陷入了混战!这时候发射大型魔法担心误伤,发射小型魔法火焰弹对这个匹格来说如同送行,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沾的血浆过厚还是空中洒落的血水如雨,反正火焰弹打过去就熄灭了。
珍妮佛团长眼前一黑,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这个匹格居然诈死,他居然诈死!珍妮佛团长觉得自己完全快崩溃了,一个蠢笨的匹格居然知道诈死!
珍妮佛团长预感到自己的两个中队的长枪兵和两个中队的弓箭手将从此除名。
挤成一团的弓箭手和龙枪步兵显然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人从背后砍将过来,嘹亮的“多洛特之歌”戛然而止,一路的砍瓜切菜,刘震撼居然又拣起了自己的狼牙棒,双管其下,就象是一只马蹄踩在了泥浆里,他的身影掠过的地方,到处是喷溅的血雨。
迅雷不及掩耳,速度太快了,其他的佣兵们从惊谔中恢复,再到围追过去,这个匹格已经将二十刃高的台阶一冲而上,最后一个重装龙枪步兵的后脑勺被一刀斩开了颅骨,周围一圈撂倒在地的尸体。
更夸张的是,这个匹格丢掉了手中的武器,脚尖一挑,将一柄四人合抬的重型龙枪握在了手中,狂吼了一声“坎帕斯!”,刷地一声,粗大的龙枪带过一道黑影,将红土高坡下一名批毛犀骑兵连着坐骑一起钉在了地上,七刃长的枪身钻进地面足足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