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天下来,宫里外头都算平静。
唐果这样没啥政治敏感的都发觉有些不对劲儿。
不是说皇宫是主子们的,也是奴才们的吗?咋啥反应都没有呢?连一个提出异议的都不见……难道酝酿着大的风暴?
皇帝云淡风轻,只当无事。唐果扯扯头发,猜不出也就不理会了。
冬月初九晚上,宫里的白常在悬梁自尽。留书请求皇帝,准许她父亲兄弟继续在内务府当差,以期养家糊口云云。
上吊也能连锁。
连着几天,好几个包衣出身的皇家、宗室小妾玩儿起了吊颈。爱新觉罗家三天死了五个小老婆,另有两个未遂,若干个在排队预备。
一时间孩子哭、老婆叫,搅得男人们更加闹心。
劝谏折子雪片似的飞到皇帝案前。内容无非是说,这些包衣家族没功劳有苦劳,撤了差事,使得他们没了生活来源,衣食无着,有损圣上宽仁之名;再者,孝女们为了保全家人饭碗,只能一死了之,然稚子无辜,幼失生母,实是人间惨事等等等。
皇帝不表态。
上吊事件继续。
在编不在编的小妾们,热情响应家族号召,前仆后继的加入到寻死觅活的队伍中去。仿佛性命真的一点儿不值得留恋。好在前头有例子,各府加强了对包衣女人的管理,这几轮的自杀成功率为零。
皇帝不动容,有的是人“动容”。
劝说的人一波接一波。到最后,王公大臣一起上场,皇帝一堆多长时间没见的长辈也纷纷亮相。居然还有一个叔祖辈的人物,让人扶着、气喘吁吁的跑来说情。
皇帝命人赏了一堆东西,把老头儿送回去了。
唐果怕夫君大人心里憋屈,时常跟他说个笑话、做个游戏,皇帝不见外臣时,唐果便陪在他身边。
皇帝知她心思,笑道:“果儿无须担忧。我根本没把这个放在眼里。早预料到的了。来这儿说情的,有谁真是为了那几条人命?在权力面前,人命最不值钱。为了找个推翻我旨意的理由,人家花了多大力气呀!可惜,我如今哪里会在意那些个宽仁、圣德的虚名儿?为了争权,自家的女儿说舍便舍,这样的人会忠心于皇家?只会忠于权与钱罢了!让他们先闹着吧!这些日子果儿也跟着憋屈,今天没什么事,带你出去散散,瞧一场戏。”
唐果应了,换衣服跟着皇帝出门。
皇帝的马车停在一个小巷外头,唐果跟着皇帝进了巷子的第三家。
已是傍晚时分,皇帝领着她到后楼上,没点灯,坐在东窗前:“咱们瞧瞧,这没差事便活不下去的人家,到底有多少家底儿。”
唐果方要细问,听到隔壁那一家有动静,皇帝捏捏她手,低声道:“来了。”
轻轻将东窗打开,俩人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会儿眼睛便适应了黑暗。隔壁那家后门开了,进来好几辆车,有人一箱子、一箱子的往下抬东西。后院里应该是早就弄好的地窖,那些箱子全抬着往下去了。唐果数数,一共十九箱。
那帮人动作挺快,一会儿便干完活儿走了。
皇帝一行人遂关了窗子,离开。
“看见了?这家姓高,藏匿财物的宅子就有六处。这只是人家十分之一不到的财产。在被清理的人家里,他家只能算中下等。有两个女儿进了皇家,正闹着要死,给家里争条活路呢。”
“太不知足了。”唐果道。
要多少是多啊?!
皇帝冷笑:“再看些日子,看看到底多少人给这些人说情。”
冷风一吹,唐果缩了一下,往皇帝身边靠靠,皇帝拉着她快走几步上车,“先去吃饭,然后带你去戏园子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