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儿!”孟佳氏顾不得什么礼数了,一个箭步上去,便把温惠给抱在了怀中,“我可怜的女儿,都瘦成这样了!肖氏那个丧尽天良的!她不得好死!!”
孟佳氏原本一直尊称肖氏为“老侧福晋”,既然后来肖氏对待惠儿不好,孟佳氏一直没有说出太过分的话,可如今总算见到了女儿,而且女儿还是这样一幅瘦削憔悴的样子,满腔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
孟佳氏又是连番诅咒谩骂孟佳氏,又是可怜心疼自己女儿,母女抱在一起哭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略略止了。
苏帘也劝道:“惠儿心情才好些,大嫂你就别招她的泪了。”
孟佳氏一边点头,一面拭泪道:“可怜我的女儿,在家中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哪儿里想得到一朝嫁了人,竟然被折磨成这般样子!早知道,我宁可叫她不要嫁人!”
苏帘忙道:“这是胡话!女人,哪儿有不嫁人的?”说着,便一手拉着惠儿一手拉着孟佳氏,“且先去里头坐着,咱们慢慢说。”
西侧暖阁中,长窗下是一架宽大的紫檀镂雕婴戏图的昼榻,上头铺着柔软的云锦坐垫,苏帘便问惠儿可曾吃了安胎药了。
惠儿拭干脸上的泪珠,点头道:“刚吃过了。”
又问她昨夜睡得可好,惠儿亦点头,低低道:“比在辅国公府好多了……”
孟佳氏又不禁眼中湿润,却咬牙道:“惠儿,你尽管放心好了。那肖氏已经不是老侧福晋了,昨天傍晚皇上的一道圣旨下到辅国公府,褫夺了肖氏老信郡王侧福晋的位份,将这刁妇从宗室玉牒中除了名!”
“什么?!”惠儿当即大惊失色,嗖地便站了起来,“这可是真的?”
孟佳氏却笑了,笑容中带着讥讽:“圣旨都下了,还能假的?本朝自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位上了玉牒的福晋被从玉牒中除名的!这下子,她一辈子也别想抬得起头来!哼,当真是恶有恶报!”
苏帘却干笑了笑,什么恶有恶报,若非惠儿是她的侄女,玄烨只怕不见得会管辅国公的家务事。只是这话苏帘却按在心里,不说出口。
惠儿却急忙摇头:“这、这可如何是好?我才刚从辅国公府里出来,没过几天,婆婆就被褫了位份,如此一来,婆婆肯定认为是我使得坏、进了谗言!以后,她肯定更要恨死我了!”
苏帘却笑了:“就算她没有失去老侧福晋的位份,惠儿,你觉得你跟肖氏还有可能做一对和睦的婆媳吗?在她造谣你是不能生养的石女的时候,你们已经撕破脸了!”
“可是、可是——就算不管我婆婆,可是我相公——要是她也误会我是害婆婆失去侧福晋位份……”惠儿眼中满是急色。
苏帘却冷了脸:“他不在乎你被肖氏刁难羞辱,你又何必在乎他一星半点!管他怎么想!”
惠儿却忙道:“姑姑,不是那样的!夫君其实有护着我,也常常劝婆婆消停些,还有这回额娘要接我出来,夫君也是一力赞同的!只不过是婆婆性子太强硬,夫君也常常没有办法罢了……”说着,惠儿眼底不禁有些黯然,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在这种时候能强势一点,能给妻子足够的保护?
孟佳氏也叹息道:“姑爷虽然没能帮上惠儿什么,可也算是尽力了。”
苏帘面色稍稍和缓,看样子,德英比她想象中略好一些,原本调查的资料,德英本就是个极为孝顺的,从小到大从不忤逆自己的生母肖氏,如今自己的母亲对妻子百般不满,德英明知母亲不对,可是他已经习惯了顺从母亲……
苏帘叹息着,不再指摘德英什么,说到底,他也还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罢了。遇到这种事儿,他也为难,便道:“那你便如实将此事写在信中,我会叫人替你送到德英手上。”
惠儿不禁连忙道谢,“现在,只愿夫君信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孟佳氏神情不禁有些抑郁:“幸好有娘娘护着惠儿,要不然——”说着她不禁再度叹息,“可是姑爷那个怀着身孕的通房……那个小肖氏如今月份越来越大了,若真的先惠儿一步生下姑爷的长子可如何是好啊!”
苏帘忙笑道:“嫂子尽管放心,本朝是立嫡不立长!”
“可是——”孟佳氏看着自己女儿纤细的腰肢,“若惠儿这一胎是个儿子还好些,若是——”后头丧气的话,孟佳氏没说出口,可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惠儿听在耳中,着实这也是她心中的担忧,不禁黯然垂下头去,一手落在自己的腰间,又是柔情慈爱,又是担忧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