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起朝落,距离延揽花厅的大火已然两日有余。依然处在一片悲痛之中,整个聂府之中黑白布四挂,下人们都忙碌着准备几位主子的丧事。
又是夜晚降临。寝室外的天色夜黑如墨,没有一丝光亮。
一脸须发狼藉,靠坐在床廊之上,聂沧洛面色蜡黄的看着坐在一边桌子前,认真记录着各种丧用用物的账目,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那样静静的靠坐着。
“发丧日定于五日之后,奶奶、嫂嫂和三哥哥的一同发了,哥哥可有疑议?”将手中的嗥笔放回到砚台之上,聂惜璇侧目看着床榻上的聂沧洛。
从小到大,她所见过的聂沧洛一直都是铁骨铮铮的样子,即便是母亲亡故,他随时心中悲痛,却表面上未曾表现出什么。可是今时今日,他却因同时失去三位至亲之人而心神俱伤!
莫说商号的事情,就连平日里都是茶不思饭不想的。
“唉……”这里面恐怕最让他心伤的便是她的妻子了。
“哥哥?”半晌儿没能等到聂沧洛的回声,聂惜璇轻声唤道。
微微侧头,聂沧洛问道:“一共放七日么?现下两日已过,老嬷嬷可醒了?”
聂沧洛一直想要从老嬷嬷的口中得知那日在延揽花厅内的人都有谁,身上可有什么特殊的标记,好使用排除法弄明白哪个是沈碧寒。可是走水那日老嬷嬷受伤昏迷,便一直未醒,这成了他心中此刻唯一记挂的。
将手中的账目对好,聂惜璇合上册子,缓声道:“我已然跟守着嬷嬷的丫头吩咐过了若是她一醒,便会有人来报信儿!”
嬷嬷的点了点头,聂沧洛仰头靠在窗棂上,却好似回到了前两日一般。
就在昨日前两日,她对她说莫要对她动心思,那个时候他没有说话,若是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会告诉她,他就是对她动心思了。可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成了他心中永远的遗憾。
“对了!”似是想起了什么,聂惜璇道:“今儿府外的崔氏夫妇来问,哥哥说可要与他们报丧?”
她的父母亲人皆以亡故,这崔氏虽然是表亲,却算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
心中思附片刻,聂沧洛道:“报吧!要报丧!”
“嗯!”点了点头,聂惜璇不再说话。
半晌儿之后,寝室的门被推开了,侧目看去,只见眼睛红肿的凝霜快步奔了进来。
聂惜璇皱眉:“何事如此惊慌?”
急急的喘着气,凝霜回道:“毅少爷……毅少爷……”
“蓝毅?”剑眉深皱,聂沧洛开口问道:“他来做什么?”
秀眉微蹙,凝霜道:“毅少爷说少奶奶不能这么平白无故的被烧死,身为沈家之人要见少奶奶的尸体?”
“沈家之人?”冷哼一声,聂沧洛未等聂惜璇做出任何反应,直接掀起被子,提拉着鞋子便出了寝室。
“哥哥,披上衣裳!”起身跑到床榻前抓起聂沧洛的外袍,聂惜璇急急的也跟着跑了出去。
聂家前厅之内,蓝毅一身黑色劲装,面色如霜的站在那里。没有了以往的淡笑从容,看到聂沧洛从外面进来,他一个健步上前,抓住聂沧洛的衣领道:“她在哪里?”
眉峰微转,聂沧洛问道:“她是我的妻子,自然在我们聂府之中,何来的你问我她在哪里?”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嗤笑一声,蓝毅眉头深皱:“我以为你会对她好,我以为她跟着你就会安全,可是没想到你不仅冷落她三年,而且现在……”说到最后,看以的五官几乎纠结到了一起,心痛之情溢于言表。
“蓝毅,你放手!”厉声斥责一声,聂惜璇拿着袍子进入前厅之内:“大嫂的死不仅仅只有你心痛,大哥的心痛丝毫不会比你少一分一毫!”
“……”依然一身的戾气,蓝毅依然没有松开手。
这蓝毅是真的对沈碧寒有情的,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可是他却因为某种原因,忍痛将她留在了聂家,留在了他聂沧洛的身边。
“你以为?”心中暗暗思量着,想起沈碧寒为他心痛的样子,聂沧洛嘲笑道:“什么都是你以为,因为你以为所以将她送到了我的身边,因为你以为,你三年来对她不闻不问,宁可在暗处看着她哭泣,却从来不曾与她道明。蓝毅!你太过自以为是了,以你对她的了解,这么多的你以为,在她眼里也许该是一文不值的吧!”
怔怔的松开了聂沧洛的衣领,蓝毅倒退数步。
他一直以为将她放在聂府之中,一切由他来做就好,却也知道她其实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生活啊!
聂沧洛说的对!
是他将她拱手送到了聂家,以致于她今日惨死。
她死了,他过去所有的努力便都化为了泡影。回想着今日他从外地赶回之际听到消息时的心情,他不禁追悔莫及。
“她在哪里?”动了动嘴,蓝毅却只能问出一句。
“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了蓝毅一眼,聂沧洛转身离了前厅,向着存放沈碧寒等人尸身的锦翰院方向而去。
当初她奋不顾身的冲入火海之中,为的是什么?蓝毅今日脱下所有伪装前来质问于他,为的又是什么?一场大火,几条人命,却让这些人全都将心中所想都露了出来。
推开锦翰院西厢的大门,扑面而来的腐尸味道充斥鼻尖。对气味毫不为意,聂沧洛与蓝毅双双步入厢房之内,命人将蒙在三具女尸上的白布掀开,聂沧洛站在一边道:“这里面有三个人,里面有一个是碧寒,一个是我的奶奶,另外一个该是在延揽院伺候的一个丫头!”
听聂沧洛这么说,蓝毅微微蹙眉:“你不知哪个是她?”
聂沧洛没有说话。
他确实不知哪个是她!
嘴角不屑的一笑,蓝毅满是心痛的走上前去,一一从三具女尸前经过。他仔细的皱眉看着,直到最后将退下的白布一一又动手盖了上去,他双手背负在身后转身欲要离去。
见蓝毅要走,聂沧洛忙开口问道:“哪一个是她?”
“我没有义务,也不想告与你知道!”蓝毅的脸上复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神采,如沐春风的一笑,他双眼中闪过一抹深思,而后便离了厢房,继而出了聂府。
“启禀大少爷、璇姑娘,老嬷嬷醒了?”在聂沧洛身前站定,凝霜在厢房门前道。
“醒了?!”声音低沉沙哑,聂沧洛转身离了西厢,向着锦临院行去。
自延揽院大火之后,得以幸存的人们全部搬到了锦临院之中暂住。
“奴婢见过大少爷!给大少爷请安!”见一脸沧桑的聂沧洛步入锦临院,刚刚被调回锦翰院,这会儿子正在锦临院帮忙的望柳连忙福身对他行礼。
脚步微顿,聂沧洛问道:“嬷嬷在哪个厢房之内?”
望柳回道:“在东厢第三间!”
如一阵风扫过,聂沧洛直直的向着东厢第三间的位置奔去。
推开厢房的门扉,看着躺在床榻上一脸憔悴的老嬷嬷,聂沧洛快步上前坐到床边:“嬷嬷可好?”
泪水汹涌而出,老嬷嬷老泪纵横:“奴婢没用,没能保护好老太太!”
“这不赖你!”苦笑着摇着头,聂沧洛问道:“嬷嬷你可还记得走水当日在延揽花厅内都有什么人,可还记得人数、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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