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连忙上前将王林泉扶起,道:“北凉军中有军礼,无须跪拜,大家快起来。”
王林泉听到徐凤年的话,声音有些更咽的道:“可老奴早已离开军伍。”
徐凤年肃容道:“一日北凉军,一生北凉军,您始终未曾离开。”
这句话便如给了王林泉无穷气势,他那微躬的腰背挺直起来,脸上的谦卑恭敬之色消失无踪。
一股铁血彪悍的气息,自他那看似文弱的身躯之中散发了出来。
王林泉右手紧紧握拳,重重敲在左胸,喝道:“北凉虎扑营马前卒王林泉,参见世子。”
徐凤年亦是双脚一并,身姿挺拔,右拳一敲左胸,道:“北凉后辈徐凤年,见过老兵。”
落后徐凤年半步的李飞,看着这一幕满怀感慨的道:“老兵永远不死,只会渐渐凋零,北凉军,王者之师,威武之师,胜利之师也。”
听到李飞这话,徐凤年和王林泉皆是眼中一亮。
王林泉颇有些激动的道:“这话说得好哇,只要我北凉徐字旗不倒,北凉军的魂魄便永在,这位便是李公子吧?”
李飞立正,拳头敲在左胸,道:“北凉后辈李飞,见过老兵。”
王林泉眼眶通红的道:“老奴看到你们二位,就像看到了当年的大将军和军师,北凉有世子和李公子,未来可期啊!”
徐凤年温言道:“别用这个‘奴’字,您是我们的长辈。”
“好,好。”王林泉老怀大慰,忽然回过身来,对身后女眷中一名身着襦裙的二八少女招手道:“初冬,过来。”
王初冬上前几步,走到王林泉身旁,好奇的打量着徐凤年和李飞。
王林泉给徐凤年介绍道:“这是王某的女儿,名为初冬,世子要是不嫌弃,今夜就让小女侍寝吧!”
“啊?”
徐凤年跟王初冬两脸懵逼,全都目瞪口呆的望着王林泉。
“不是,王伯,你这是什么路数?”
李飞看向徐凤年,揶揄道:“刚才不还挺聪明吗?这会儿就看不清路数了?”
徐凤年目光一动,这才反应过来。
主要是王林泉这一下太过突然,让他有点惊到。
哪怕你对北凉再忠心耿耿,也没必要一来就送女儿吧!
此时经李飞提醒,他终于明白过来。
徐凤年脸色沉了下来,凝声道:“刚才我说的话,王伯没打算听?”
王林泉垂下头去,没敢说话。
王初冬看看徐凤年,又看看王林泉,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了?”
王林泉微微偏头,斥道:“跟你没关系,别多问。”
徐凤年不虞的道:“怎么跟她没关系?你不就是想让初冬成为我的女人,好跟我离开,然后你带着这满门上下赴死吗?”
“世子……”王林泉闻言大急,王家上下则是一阵骚动,眼中皆露出惊恐之色,王初冬也是小脸煞白。
徐凤年丝毫没打算惯着他,或者说惯着徐骁。
他凝声道:“王伯想以王家的牺牲,换靖安王放我过青州,但你太不了解我,更不了解阿飞,多余的话我不想再说。”
“我要你带着全家老小,趁靖安王尚未反应过来,即刻赶赴北凉。”
“这不是北凉后辈徐凤年在跟你这个前辈说话,而是北凉世子,未来的北凉王,在向你下令。”
王林泉泪流满面,跪伏在地道:“世子,王家一走世子便是九死一生之局,王某怎能置世子生死于不顾。”
徐凤年再度将王林泉扶起,温言道:“王伯请放心,这世上唯一有本事拿走我性命的人,已在我身边,是我最好的兄弟。”
“除非是他想杀我,否则这世上便再无可杀我之人,哪怕对方有千军万马也不行。”
“你离开对我来说不仅不是九死一生,反而可让我们无所顾忌,不必担心投鼠忌器。”
“这……”王林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他下意识的看向徐凤年身侧的李飞,道:“李公子,世子说的人可是你?”
李飞展颜一笑,调侃道:“虽说年轻人当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可小年这句话,我却着实无法反驳。”
“纵观天下,除非是我失心疯了想杀他,否则无人可夺他性命。”
说完这句,他为了加重这句话的份量,又添了一句:“哪怕是皇帝老儿也不行。”
徐凤年好笑的看向他,道:“那你可千万别失心疯,要不我随时小命不保。”
王林泉浑身一震,“皇帝老儿也不行”这几个字将他雷得不轻。
但他也看得出来,李飞并非大言炎炎的无知妄人,他敢这样说,想必也是有自己的底气。
他再三权衡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他抱拳深深一揖,道:“既如此,那王某便在北凉,恭候世子与李公子归来。”
徐凤年脸上终于露出笑意,道:“这就对了,快去收拾东西吧!等你们走了,我们才好走。”
王林泉听出徐凤年话中的隐意,也就是说,王家不走,他也决不会走,心下不由感动万分。
抬手擦了擦脸上泪水,回头吩咐道:“大家都听世子的,赶紧去收拾行礼,一定要在天黑前启程,好让世子尽快离开青州。”
王家上下立马散去,原剧情中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有些迟疑。
此刻知道他们不走就有灭门之祸,哪里敢耽搁。
王林泉又扭头看看王初冬,小心翼翼的对徐凤年道:“世子,要不……还是让初冬跟着你吧!哪怕端个茶倒个水也好啊!”
不知为何,这次王初冬没有表现出抗拒之意,只是拿眼角余光偷瞄徐凤年。
徐凤年哭笑不得的道:“真不用,咱们这一路,餐风饮露,腥风血雨怕是不会少,初冬还小,不该去承受这些。”
李飞哈哈笑道:“王伯你想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是好想法,咱们也要不了几个月就能回去,等你们到了北凉,来日方长嘛!”
王林泉这才释然,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转而看向徐凤年身后的吕钱塘,道:“这位是林家那位探花吧?”
吕钱塘只是淡淡看着他,没有开口。
王林泉接着道:“靖安王对林家只有一个态度,就是屠尽满门,斩草除根,老夫就负责此事。”
吕钱塘脸色终于变了,他上前两步,凝视着王林泉。
“大将军给了林家一线生机,如今你母亲就在我府上,林探花可要见一面?”
吕钱塘浑身轻颤着抱拳躬身道:“请王先生引路。”
王林泉对徐凤年和李飞告罪一声,让王初冬好好招呼二人,自己便准备带着吕钱塘入府见他母亲。
在吕钱塘经过李飞身边时,李飞忽然抬手拍在他肩上,道:“你们林家是那所谓的书香门第,这些年想必为外界传言影响颇深。”
“不出意外,你投靠北凉之事,定然极不受你母亲待见,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无须太过在意无知妇孺的言语。”
“其实你大可不必,做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林家虽没落,但你还活着。”
“只要你有心,未必不能重振林家门楣,我和世子都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他日你母亲,终会理解你心中的仁孝。”
吕钱塘霍然扭头,看向李飞目光闪烁,那股死气沉沉之感,的确消退不少。
他默默对李飞抱拳一揖,随后跟着王林泉往府邸内行去。
徐凤年看向李飞,不解的问道:“你认为吕钱塘是可造之材?”
李飞摇头道:“未必是可造之材,却是个可用之人,你应该知道,如今的北凉最缺什么。”
徐凤年了然,道:“读书人。”
李飞颔首道:“不错,所以每一个可以为北凉所用的读书人,咱们都可以划拉回去。”
“战斗方面这吕钱塘几乎没什么用处,谋略方面……就不说了,他但凡有点脑子,林家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
一旁的王初冬不解的问道:“既然此人文不成武不就,那要他何用?”
李飞笑道:“教书啊,他文韬武略都不成,可做个夫子,为北凉教出更多读书人总没问题。”
王初冬恍然,原来如此。
徐凤年道:“这一路就先让他跟着吧!让他习惯一下为北凉效力,只有他习惯成自然,日后才能真正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