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知府王璷要是还没察觉到情况不对那他就是个傻子——不!应该说发现皇上反应不对的时候,王璷就已经是个傻子了。他背后的冷汗渗透了整件衣服,弯下腰双手哆嗦着将奏折捡起,小心翼翼打开看了一眼。
福州知府王璷眨了眨眼。
紧接着他的眼睛瞬间放大,王璷不可置信地揉了揉双眼,又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折子看了许久。要说皇上的愤怒只让他脸上褪去了三分的血色,那现在王璷脸上剩下的七分血色也已是荡然无存。
王璷迅速翻看着奏折,他的表情崩溃无比仿佛想要将奏折一口吞了一样!这前所未有的态度让周遭官员一阵骚动以后,他们的目光也止不住地转向那一小块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官员们的骚动也尽数纳入康熙眼底。说康熙愤怒吗?康熙的确愤怒,可是对于福州知府王璷的愤怒其实也不算多。
明明根据调查广东和福建多地都有百姓种植番薯食用,可是看在场官员。王璷是不知道番薯的价值,那甚至连番薯的名字模样都没听说过的这些人又算得上什么?都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福州知府王璷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般颓废了下来。
王璷自认为自己是个好官。
蒙荫出仕的他一直将自己的出身视为污点,为了能争一口气他奉公守法,清廉公正,将福州城治理得井井有条。
可现实给了王璷当头一棒!
这名为番薯的宝物简直就是上天所赐予的奇迹,就这样的宝物自己居然数年间都未曾发现过……不!他明明看到过,甚至吃过,也知道百姓们将其拿来作为吃食却从未深入了解过这件事。
康熙冷眼看着福州知府王璷的反应。
福州知府这个职位可不是好担当的,福州城里非但有水师提督府还有福建提督府。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这福建提督和水师提督在一块,平日的纠纷事可不是一件轻松活,福州知府这个职务也是难当得很——不然这个
从四品的官职也落不到蒙荫出仕的王璷身上。
王璷面无人色的跪倒在地。
他泪流满面,他用力磕头:“罪臣有罪,罪臣有罪啊!”
这一举动让周遭一片哗然。
在场官员们眉心紧锁,他们绞尽脑汁慢慢琢磨着关于这物的记忆,可惜的是记忆……为零。
眼看着福州知府王璷在这短短一盏茶功夫里整个人就像是老了十岁那样,康熙的怒火也消失了不少。他环视着周遭一张张或是苍老或是年轻的脸庞,也不再卖关子了。
康熙沉声道:“一个可以亩产千斤,一个可以一年种两次的作物,一个可以填饱万千百姓肚子的作物,你和朕说因为恶气所以不喜欢?”
他的声音一次比一次沉重,到最后已经是声如洪钟。所有人的嘴巴大张,整个室内寂静无声,即便一根针落在地上也是清晰可闻。
周遭官员们的表情是呆滞的。
他们面面相觑,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也难怪福州知府王璷会变成这般模样。
没有几息时间,以福建水师提督施琅为首的诸多福建官员便陆续跪倒在地,紧接着随行来到福建的官员也全数跪倒在地。
康熙失望地扫视在场官员一眼。
他将福州长乐陈氏,广东虎门陈氏所为逐一说出口:“百姓间尚有人有大义,而你们身为官员更要体恤百姓苦处才是!王璷!”
“微臣在!”福州知府王璷面如死灰。
“朕撤去你的顶戴花翎,你可有异议?”
“微臣……罪臣不敢。”王璷哽咽出声。
他懊恼地跪趴在地上,多年来的心血在一朝之间毁之一旦,可是王璷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身为一方父母官,他这是失职,这是大大的失职!细细想来或许也有人曾在他耳边提起过番薯,只是自己借着年幼时的印象而根本没有把这番薯放在眼中。
这样的自己哪来的资格当父母官!
王璷抹去泪水,再次重重磕了好几下头:“罪臣有罪,请皇上降罪。”
福建浙江总督王新命见状也哽咽出声:“回禀皇上,此事并
非王璷一人之错,微臣也有不查之罪!”
随着福建浙江总督王新命请罪以后,福建水师提督施琅并官员们也纷纷请罪,一时间室内是愁云惨淡,心有戚戚。
下一秒康熙又开口了:“王璷。”
王璷面色平静:“罪臣在。”
康熙的话语又让一切峰回路转:“朕使人查访福州周遭,你为官清廉公正,深受百姓爱戴,朕此次便不将你的顶戴花翎去除,只罚你三年俸禄要你将功赎罪,将番薯一物推广至大江南北。”
福州知府王璷整个人懵了。
上一秒他还在地狱,这一秒就如同回归天堂,王璷连连磕头:“微臣谢皇上恩典,微臣定然不负皇上期望!”
福州知府王璷精神大振。
退出提督府后他第一时间赶往衙门,令人——不!他要亲自带人前往长乐乡请教陈氏诸人养薯心得。
至于康熙,他原本军演之后就要回京,此刻却是使人送信回京城,决定再停留一个月瞧瞧那番薯的长势。
亩产一千斤。
虽然仓库的果实历历在目,但是康熙的心里依然是忐忑不安,总觉得还是自己亲眼看到来得更实际一些。
不止是福州知府王璷,浙江福建总督王新命和一干福建官员也没逃过被训斥的命运,在调查中无大错的官员被好生敲打,至于其中有几人……直接被摘掉顶戴花翎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接下来又是关于军演和海运之事。
见没有自己的事情了,胤禛拉着胤祉蹑手蹑脚地开溜,两人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同时开口道:“走——!咱们回后院里好好吃吃番薯点心!”
话音落下,两人相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