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星道:“都好,就这两样吧,多谢掌柜的费心。”
......等到掌柜的走后,络央才道:“你来我来着,就是为了吃一顿早饭?”
赵南星点头,道:“我本来就说,要带你吃早饭呀。”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络央的表情就不太好:“早饭?我看是鸿门宴吧?”
赵南星险些要笑,他还是忍住,真心解释道:“我原本是真的想带你去吃那个馄饨的,谁知道忽然收到消息,说那老汉大概是遇害了,那我便就将计就计,先来捉了再说。”
络央奇怪:“你,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
从昨夜下半夜开始,两个人都一直在屋顶上说些往事,天色蒙蒙亮时候,赵南星忽然说想去吃早饭——一直到这个时候,络央都坚信,赵南星应该是真心实意想要去带自己尝尝那个野菜馄饨的。那么,变故应该就在他们准备上街的那一段时间里。
那一段时间中,只有谛听来过,他过来送了一袭斗篷给她和赵南星,为了那露重的晨雾。那个时候,是他们准备要出门,然后被谛听叫了一声,回头看到了捧着斗篷的谛听,赵南星返回取了,不过就是眨眼的事情。
“我倒是不知道,朝廷中布局可以这么快,你都没有任何交代,就可以井然有序把这局给布了?”
赵南星假装没听出来络央语气中的挖苦,露出一副无辜又可怜的表情真诚道:“这也算是......我平日里教导有功?我的心腹可以在一定时候替我代为行事,且我很放心。”
络央道:“你的心腹?不就是孟百川么?可是我没忘记你才与我说过,孟百川现在有些变化,他年轻了些,虽然脑子记忆不变,可是你也明白,我也清楚,这年轻人的脑子和想法的走向,可不仅仅是因为阅历和智慧,他的脑子是有年纪的,年轻人,永远都比过来人冲动。”
赵南星说:“这个我倒是不担心,即便是冲动吧,也会有所克制——所谓无官一身轻,他们现在有官位在身,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深远,轻则自己倒霉,重则家族遭祸,连带襁褓小二,尚未牙牙学语,前途就已经尽数毁去——这种后果,会令朝廷中任何一个年轻人都不敢冲动。尤其是世家年轻人.......现在的孟家......可是多少人的眼中钉呢。”
那些眼睛,那些从不同的眼中射出来的目光,不管是嫉妒,还是仇视,还是羡慕,都是有重量的,层层叠叠的重量缠绕在脚上,让他们每一步都是举步维艰,既然每一步都很累,那么前路的方向就不敢随便涉足了,往前踏出的每一步,都要考虑考虑,毕竟很累啊,真的是很累。
他们两人的话没聊太多,原本也不是畅所欲言的关系,中间甚至在小二端上早饭之前,还出现过一阵短暂的尴尬的沉默。
幸亏小伙计来的挺快,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把两份早点都盛了上来,除了菊粥和银耳羹之外,还送了几样点心和花糕,其中有一样东西十分的新奇,半透明状,里面能够看到一些花瓣,尝着也不错,是微甜的口感,能够吃出蜂蜜的滋味,反而是中间的花瓣,给唇齿之间留下一些苦味,这大约是加了藕粉蒸出来的,花瓣不能够过热,过热就会发出苦味,所以不管是银耳羹还是粳米粥,都是煮好放置到稍微温时候再拌进去花瓣,这才不会有苦味。
那小伙计跑得快,连那透明的糕点都没有来得及介绍一番。
赵南星也吃了一口,大概是不对胃口,搁置在了一边。
他选了粳米粥,大概是真的不爱任何的甜味。
络央实在是没忍住,再三确认:“你真的只是带我来吃早饭?”
若是就是吃个早饭,那刚刚大庭广众,又是朝华又是合作又是妻子的......唱的哪一出?
难道又是算计?
想到这里,络央的心中一梗,差点一口米糕给噎住,喝了一口蜜茶才咽下。
这一切赵南星都看在眼里,只抬手给她续了一杯茶,络央看着热水冲下,那蜜茶中的那颗红枣在热水中翻滚浮沉,同样默不作声。
他们中间隔着一层水汽,不至于看不清对方的脸,也不会看的特别清楚。
络央胃口不大,一份银耳羹只吃了一半,糕点也略略动了两下就不再动了。
赵南星说道:“这挺好。”
感觉到了络央抬头的动作,赵南星咽下口中的米粥,道:“不要吃太多,否则怕会反胃,虽然以你我,倒也不至于。”
络央没吭声,顿了顿才道:“你果然不是带我来单纯吃饭的。”
赵南星说:“我带我未过门的妻子来吃一顿寻常早饭。带以神官身份的络央,去见一见红袖。”
红袖是谁?
络央原本想问,刚刚张口立刻反应过来:“那个丫头?那个遇害的丫头?”
就是个在琴菓楼遇害,头颅被发现出现在了十六娘的食盒中的那个小丫头。
赵南星点点头:“就是她,她回来了。”
回来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死了么?络央又是一头雾水,不过她这回没有立刻发问,而是自己想了一下,她很快也想到了什么,微微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她的身体,自己回来了?”
赵南星点点头:“我猜她是很迷茫,对于自己是否死了也不知道,在恐惧和迷茫中,人的本能就是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去,她应该是循着本能,回来的。”
“那当时尸体失踪,难道也是她受惊之下,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