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丘就是这样被选为南燕的侍神者的。
而作为鹤丘的儿子云深,在亡国之前,大半的光阴也是在庙宇中度过的。
鹤丘是侍神,不是出家,所以他还有王妃,还有子女,也可以接过神明少女丢来的鲜花。
......
云深道:“那是我父王给我将神明的故事,其中,有些故事,和一些部落有关系。就讲到过丑人部落。”
云深再详细解释道:“我当时年幼,记得不多,我就问,为何如今天下,皆是男子为尊,可是在神佛故事中,多半大神灵大主宰却为女子,比如西王母,又比如传说中的王母娘娘和玉帝,民间虽然说是夫妻,可是实际上,王母登基要远高过玉帝?还有,就连观音,也是男身女貌。”
顾悦行笑:“这问题深奥,亲王可能回答?”
云深说:“这问题确实深奥,我父王回答了我一些旁的,比如人间界的族长,多半为女子,又比如那些部落中的首领,也多半为母亲。其中就说了丑人部落。”
这个时候,一直听的起劲的雁展颜插嘴道:“据说丑人部落的行程,是一个猎户入山中打猎,迷失道路,被一个母猿搭救,之后那猎人和母猿交/欢,之后便就剩下了有人性的猿人。之后,那通了人性的猿人渐渐开始靠近村落,被蛮荒村民误以为是个疯癫少女......反正最后,那少女人猿有了身孕,生下了人猿......由此,丑人部落中开始渐渐兴亡。但是可能是因为这前事种种缘故,所以丑人部落的族人一直不喜欢靠近人群,一直活在常人不敢涉足的深山,那血脉中的人员血性给了他们在深山中活下去的能力。”
雁展颜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完,立刻凑近云深问他:“我说的对不对?我知道的对不对?”
云深点点头:“不错。那丑人部落兴起缘由是人类的劣根性,最后消亡也是由此。实在是可怜至极。”
雁展颜紧跟了一句:“这样说来,那被猎户和山民说的毫无人性的豺狼虎豹,反而是保护到了丑人部落的。”
云深眨眨眼,轻叹一声,对顾悦行道:“顾盟主,我从小生活在皇宫——虽然在皇宫中的皇家寺院,但是那也是宫中,而且还跟着我的父亲长大,所以我能够知道丑人部落的事情,那是我曾经的国家的百姓。可是我皇姐姐不一样,我皇姐姐自幼就离开皇宫,去了人间界当弟子,人间界中或者说不上消息闭塞,但是她从入到出,人间天翻地覆了,她要消化自己成为亡国公主都来不及,哪里去知道一个亡国之前就灭族的部落呢?”
顾悦行也跟着他眨了眨眼,沉声问他:“我问你,那丑人部落三十岁需豺狼虎豹消磨血性这事,你和你皇姐姐说了没有?”
云深摇头,道:“尚未来得及。”
“那赵南星呢?”
云深道:“今日还是头一次讲。我正要准备去说。”
既然如此,顾悦行拍了拍云深的肩膀,道:“你不必去了,我去替你说。”
云深一脸不信,雁展颜也不信,道:“你才怀疑君侯,如今又要去和君侯说这些......有何用处?”
顾悦行笑一下说:“这是我们大人的事情。”
这个理由明显不能够说动云深和雁展颜,尤其是云深说道:“这和大人小孩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这件事情,好像和江湖就没有关系.......顾盟主,你是个江湖人,还是个不同身份的江湖人,你别扯进来这朝廷的事情中来。”
“这话我好熟悉,我记得我之前常常说,结果等到我不常说了,反而是赵南星一直提醒我,现在连你一个孩子也提醒我了?”
云深用一种不赞成的眼光看他,似乎不满他这种满不在乎轻飘飘的态度,云深严肃道:“我是认真说,整个宋城,我是个局外人,还是个无可奈何身处其中的局外人,而你,本就是个局外人,就好好的舒心做个局外人就好,别没事往里凑。”
顾悦行依然是笑笑,之前是拍了拍云深的肩膀,如今他倒是很想摸摸他的头,不过他知道,在南燕的习俗中,除非尊者或者特别的长辈,平辈之间是不可以抚摸他人头顶的,那是一种极为不尊重的行为。这一点和宋国截然相反,抚顶被誉为一种保佑和喜爱,顾有诗云“仙人抚我顶”。
仙人抚顶,是为了“结发授长生”,是一种吉利。
但是在南燕,这句诗句并不受欢迎。可见南燕之人的头顶何其尊贵,就连神仙都不能随便抚摸。
于是顾悦行的手伸到一般,以一种诡异的高度重重落在了云深的肩膀上:“你放心,我是个大人,自有分寸,即便是我不懂分寸,我的身份和我的束缚都会让我有分寸。”
这人间便是如此,每一个人人都不可真正自在,规矩,束缚,责任以及所承受的一切荣光和富贵,都成为一根根肉眼不见的丝线,牵动着人身上的每一根筋骨,若是想要随心而动,何其艰难,若是想要拜托成为提线傀儡,那必须首先做到拜托身上撑立的力量,然后再自己慢慢的,一步一步的爬起来。
很多人都做不到,光是想想剪断身上的丝线颓然倒地的那一瞬间,都足够让一大半的人心生畏惧和退缩。顾悦行很敬佩那些主动剪断丝线的人,但是他现在特别清楚,自己身上有很多看不见的丝线。
顾悦行不再说话,转身就朝着赵南星院落方向走,还未走出院子,便就听到身后云深道:“顾盟主,你要相信,君侯大人不是一个会滥杀无辜的人。他依然是那个身处炼狱,还有济世救人本能的人。”
“你这样说,话里有话,不过没关系,我不必问你,我会去直接问赵南星。再者你也可以放心,我从未有过一丝半点去怀疑赵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