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東就不该见她,自从见了她之后,从此就入了魔。可是游東又怎么可以辱没师门?这不是病,所以人间界的医师救不了游東,所以他只能浑浑噩噩周游天下,试图寻找一个能够自救的办法,后来,他路过一间庙宇,见到了一个老僧。”
“老僧?”
那不该是大国师。当今大国师是赵南星的哥哥,那位大国师是当年的大皇子,就算是和赵南星在年岁上差距很大,可是也是最多是个中年人,怎么算都算不到老。赵南星现在也就二十几岁罢了。大哥算大二十岁,那也是个四十多的中年僧人。
以顾悦行的理解,老僧,也该到花甲。
果然,亭云说:“那老僧和游東谈了三天三夜,这三天三夜中,游東浑浑噩噩,竟然连看老僧容貌一眼都忘记,三天后,游東如同大梦一场,在一个鸡鸣之日醒来,睁眼一看,老僧竟然已经圆寂,他看向那庙宇中的罗汉,发现其中一尊罗汉竟然生的和老僧的容貌一般无二......游東心中大震,认为这是天意,天上罗汉化身老僧为他指点迷津。”
顾悦行听到这里,忍不住道:“所以他顿悟出家了?”
亭云摇头,笑他:“游東去周游天下,寻自救之法,是为了破除入魔的危险,让自己相同,从而继续精进武学。他和老僧谈完之后,埋葬了老僧,并没有立刻去精进武学,而是立刻去找了蝶舞兮兮。”
顾悦行吃惊:“什么?寻她做什么?”
“你也觉得可笑对吧?”亭云也觉得游東此举可笑一般,道:“他当时以为自己的心结已经解开,于是就去找了蝶舞兮兮,想要对他坦露真实身份,并且向她吐露真情。”
“那后来呢?”
亭云说:“后来,蝶舞兮兮见了他,依然请他喝了一杯酒,那杯酒,他们喝了整整一天一夜,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顾悦行不解:“那你,他们在做什么?”
“在等一盆昙花开,”亭云说,“游東找到蝶舞兮兮的时候,其实一开始是被拒之门外的,蝶舞兮兮说今日不便见客,可明日再来,但是游東等不了,为此,他竟然拿出了一枚鱼骨银针,希望蝶舞兮兮和他见一面。”
“他果然如愿见到,确实在一盆昙花面前。蝶舞兮兮告诉他,她并不是有意拒客,而是因为那一盆昙花已经养了多年,终于等到花开时候,她不想辜负。所以,她干脆邀请游東一同和她等待花开。”
顾悦行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评断,而是问道:“那,游東当时两度见到蝶舞兮兮,用的是什么名字?”
亭云仰头看他,道:“云亭。”
顾悦行不说话了。
亭云继续道:“他们两人在一壶酒,一盆昙花面前坐下,等了一夜,酒也喝完,终于在半夜时分等到了那昙花开放。昙花一共开了一十八朵,等到十八朵昙花开完,天已经快要破晓。而随着那最后一朵昙花的凋零,游東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又乱了。”
“游東终于死心,他知道,只要世上还有蝶舞兮兮,只要他还倾慕蝶舞兮兮,只要他还生着这样一副容颜,即便是罗汉在世,都救不了他。”
“所以他出家?”
亭云笑:“怎么舍得?那可是武林盟主,可是至尊的地位啊。游東一开始,是想要杀了蝶舞兮兮的。”
“什么?!”顾悦行吃惊,脸色都有了短暂的僵硬,他瞪大了眼睛,觉得眼前的亭云简直是疯了。
亭云继续道:“当时当时游東不是要疯了么?要入魔了么?他一度觉得,这一切都是蝶舞兮兮的错,若世上没有蝶舞兮兮,若是蝶舞兮兮当时随便应了那一家世家少侠的爱慕,江湖上也不会传闻牵扯到自己,那么自己也就不会从此心虚大乱,走火入魔,前途尽毁。”
亭云抬头,看那屋顶上一脸错愕的顾悦行,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保持这一上一下的位置,对话,从好奇到惊愕,再到如今的僵局。
在令人窒息的僵持中,亭云露出了一个好像找到了认同的表情,说:“你看,顾盟主,你也觉得当时游東是疯了吧?在那昙花开尽的时候,蝶舞兮兮在观赏昙花之美,可是那游東,却在想着,如何让对方不受痛苦的死去。”
“他入魔了他疯了,他如同这世上令人唾弃漫骂的昏君一样,有了了国灭怪红颜的荒唐想法,他还差点,还差点要杀了对此一无所知的姑娘......那十八朵昙花,在蝶舞兮兮看来,只是十八朵雪白的花朵,可是在游東看来,那是她十八次的生机。最终,最终他平静的饮下了最后一杯酒,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蝶舞兮兮似乎是见惯了这种行事作风古怪的江湖人,并未出声叫住他,也幸好,没有出声,因为游東决定,若是蝶舞兮兮当时出声,甚至是鸡鸣一声,他就顺应了天意,杀了蝶舞兮兮,破了它这道劫数。”
“那鸡没叫。”顾悦行冷冷说道。
亭云点头:“不光鸡没叫,连院中的下人,包括那清晨的鸟雀,都没有一点声响。他平静的告辞,平静的走出府宅,一路上,都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发出声响。可是在游東的心里,那已经有过一场杀戮了。”
亭云道:“但是游東不可能不做一番杀戮的,他后来,寻到了一间庙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