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火堆旁多出两位军人身影,胡义仍然坐在炭灰满满的地上,没起身,只是歪了歪头,视线扫过杨得士的眼镜片,落在郝平那张被火光映红的肃脸不说话。
不过,杨得士的表情很怪,不是郝平那种严肃,而是阴沉。
见胡义没有先开口打招呼的意思,郝平似乎准备先开口,不料杨得士先一步:“胡连长,本以为你多专业呢,没想到你还敢在这地方扎营点火,这算不算拿战士们的生命当儿戏?”
胡义只好把视线重新对正杨得士,这个开场白味道可真够怪,虽说与他杨得士从一开始就不对眼到今天,可是他好歹还能虚伪地表现出一个指导员应有的涵养,这是吃错药了么?
“我都这么儿戏了……那你们三连怎么一直没发现我们九连在这呢?”
胡义故意反问得很认真,是九连的暗眼发现了不明队伍出现在南方河岸,又是九连首先确认了对方身份主动联络,三连从头到尾都没想到有支队伍大摇大摆驻扎在距离二里外的大北庄里,他们不是没看到大北庄废墟里的火光,而是以为那是燃烧未尽的余火。
杨得士被反问得无话可说,脸上又刷黑一层,郝平对杨得士的不客气开场也很意外,招呼没打成,反倒把话题岔到这上边来,不得不接过话,再向胡义反问:“那……为什么你们会先发现我们?你不至于把全连都撒出去做眼了吧?”
胡义收回了那副刻意的认真表情:“运气好而已。只是在这附近适合鬼子扎营休息的位置多放了一两个眼,被你们踩到了。”
郝平无语,三连摸黑一路,到了河岸连火都没敢点地临时驻扎休息,结果在有心人眼里跟点了火也没区别。只能心甘情愿地认了,并悄悄扯了杨得士一把,然后在火堆旁席地坐。
胡义对郝平的反应也有点意外,反正这次见到他们两位的感觉都很怪,但又不同,杨得士似乎更甚了,郝平倒显得心事重重。越是看这二位越觉得高一刀那缺德货更适合‘问候交流’,所以胡义也没兴趣再说没用的,主动把话题拉回来:“你们怎么到这了?”
一段时间后,火堆旁的郝平忽然抬起头面对胡义:“把我们三连也算上,我们这次出来就是要做力所能及的事。”
胡义盯着郝平沉默几秒,平静道:“没必要。吸引鬼子跟兵力多少无关。”
郝平坚持:“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合作。”
胡义重新看火:“难道你舍得放弃指挥权?”
杨得士忽然一声轻笑:“为什么你不能放弃指挥权?难道只有你是连长?”
胡义继续还以平静,毫无斗志地回答:“我不是连长,只是个背着步枪的兵。”
月色下,残破院墙外的哨兵不禁紧扯了肩前的步枪背带几下,自豪地挺直了灰暗身影,试图模仿连长那样的冷。
……
沉默了一路的郝平突然对杨得士说:“老杨,我觉得你刚才过分了。”
杨得士并不回头:“有些事你不懂。他胡义就不是个好人!”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对了,羊头的事情你听说没有?”
“羊头?你是说那个失踪的马二叔?”
“失踪……是啊。死无对证而已!”
“这又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
“你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
“别说你不懂,连我自己都不懂……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