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天色依然晦暗;无风,雪花依然飘漫天。
一个八路军战士在雪中艰难匍匐,神色坚毅,动作果决,利用雪堆的遮挡,利用低洼,利用屋墙,利用一切在艰难匍匐,向战友接近,向战友汇合。
“石成哥,绕不过去!”
缩在屋角后的石成身畔不时有呼啸掠过,他贴靠在墙角后大口喘息着,一脸严肃与焦急,闻声回头,看到刚刚匍匐而来的战士,不由大声问:“怎么就你一个?他们俩呢?”
“他们……牺牲了!”
“什嘛?”这个消息让石成的脸色更差劲了:“连个迂回都打不成,你还有脸爬回来吗?啊?出发之前你自己是怎么说的?废物!”
战士一拳捶在雪地上,沮丧道:“我没料到……敌人占领了石屋高点,他太准了……根本绕不过去。”
“你说他们占领了石屋高点?你是说……傻子现在在石屋上头?”
“对,那上头就他自己!”
石成了脸色当即转怒为喜,朝身后命令道:“机会来了!你们分成两组,一组准备向石屋方向压制,另一组跟我直接向正面突击!要快!要狠!三,二,一。上啦!”
哗啦啦一阵乱,七个战士的身影跟随着石成疾奔而出,其中三个朝着石屋上方当场开始投掷,雪球呼啸成一片,打得石屋上头的沙袋工事范围雪花四溅,一波凶悍火力压制得吴石头在屋顶沙袋后探不出头。
雪堆后的徐小连续抛出怀里的三颗雪球,回头急喊:“红姐,你快撤!敌人上来了!挡不住!你快撤啊!”
焦急的呼喊声才落,一个战士突然从雪堆后疾冲上来,将怀里抱着的特大号雪球高高举起。
咔擦——雪块四溅当头开花,可怜的徐小同志眼冒金星满脑袋白,当场壮烈牺牲。
冲上来这位‘敌人’正待咧嘴笑,啪地一声,一个雪团迎面糊了他满脸,打得他一个跟头倒栽回雪堆后,牺牲出局。
“给我毙了那个死丫头片子!”前方传来石成的豪气干云。
小丫头甩开小腿掉头猛跑,仓惶中脚下一滑,一个大马趴摔碎了怀里的全部雪团,连滚带爬无处转移,一头钻进了后头的木屋。
小胸脯急速起伏着,正准备透过门缝往外观察,忽听屋里人说:“我说丫头,你们这又在外头瞎折腾什么呢?给我省点心行不行?”
甩着小辫儿回头,漂亮大眼无辜地眨巴两眨:“老秦,你快出去看看吧,石成这个不省心的非让我陪他玩,刚把脑袋摔坏了,正包扎呢!”
吱嘎一声门开,便听到石成的一声大喝:“开火!”
噼里啪啦稀里哗啦……门框里的秦优被雪团糊成了筛子,连门口上头的房檐都被打得瀑布般落雪,惨不忍睹。
“指……导员……”
包括石成在内的几个家伙全傻眼了。
啪嗒——一大块雪从秦优脑门上滑落,露出了胡子拉碴的粗糙脸,秦优面无表情一动不动道:“我……得算无辜乡亲吧?嗯?打这么大个埋伏……你们八路军都不带事先侦查的吗?嗯?唉——这可不只寒了我的脸,也寒了乡亲们的心啊……”
得,指导员开了话匣子,这下脑袋大了,他都不嫌那满脖领子雪凉吗?他都不抖落抖落吗?就这么摆着说啊?可真够有教育意义的!
正在几个战士傻站着陪着指导员受虐之时,一个战士从远处跑来:“指导员,指导员,来人了,来人了……”
“准备战斗!”
“不是,不是敌人!”
“那是什么人?”
“我说不明白,你快去看看吧!”
白雪皑皑之中,出现了一片黑影,渐渐近了,看得出走在当头的一只熊,和熊身后的几十个衣衫褴褛在雪中踉踉跄跄。
……
秦优的住处是个小木屋,目前也是九连的指挥部。
屋里一张破木床,一张破木桌,四张破板凳,现在还多了个破炉子,炉子里红彤彤地燃烧着,炉子上架着被火熏的不能再黑的破水壶,壶里的水翻滚响着,壶盖周边嘶嘶冒着水汽,令这小木屋里暖和得不可思议。
秦优坐在破桌上首,石成和罗富贵分别坐在两侧,孙翠坐在下首,小红缨蹲在火炉旁瞎捅咕。
此时,罗富贵正在对众人讲述着他的光辉事迹。
“……姥姥的,本来我抱着必死之心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结果那一阵手榴弹把我直接给崩上了天,幸亏掉河里了,否则非把我给摔死。”
“不许说姥姥的!”秦优提醒。
“忘了忘了。”
“骡子你真爷们儿!”孙翠夸赞。
“必须真。”
“你这身板儿……手榴弹崩得动么?”石成眨巴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