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秦,我还得跟你商量个事。”
“……”
“喂喂,发什么愣呢?老秦?”
“啊?”
“一会儿我还得带队再出去一趟,李响你得拨给我。”
“呃……”
“你同意啦?”小丫头立即转身向后:“你们仨抓紧时间吃饭休息,我去找李响。”扭搭扭搭就走了。
秦优捡起了掉落的下巴,满头黑线问孙翠:“我没听差吧?”
孙翠也没回过神,愣愣答:“你问的……是哪件事?”
……
很难得,这是一个无风的秋夜。
没有了风,夜就不那么冷,疲惫奔逃中的人,已经汗透了。
上川千叶,原关东军一名大尉,因在华作战多年,经验丰富,并熟练掌握汉语,被借调至华北战场,从事特种模式情报战斗尝试。
三天来,他带着队伍一直在逃,他正在八路军的控制区域内被八路军扫荡追击。
他并不沮丧,这已经是第三次进山了,装扮成八路不可能永远有效;他只是奇怪,这次行事已经相当低调,根本不进村,照面的路人也没留过活口,八路是怎么确定他又来了呢?
迫不得已时进行了几次战斗,尽管兵员素质优秀,但武器不趁手,人不多,最关键的是他们不是该战斗的单位,他们出来不是打仗的;冷静的上川千叶大尉一直努力带队逃,一次次地‘解决’掉伤者,给队伍减负,目前还剩下十七八人,这个结果不错了,骨干仍在,只要得以喘息,队伍将来很容易恢复起来。
这个夜,给了他又一次摆脱追击的机会,先是假意向东突围,然后转向南拉开距离,天一黑立即向西,直奔苦水溪。
此刻,他们由东向西狼狈奔跑在黑暗里,疲惫在极限边缘,他们坚持的动力是水,是有可能出现的接应。
……
子夜,万籁俱寂,又高又远的弯月并不能提供更多光线,四下漆黑,山的轮廓全不见。
一支队伍隐约前行,喘息,滑倒,枝杈断裂响。
“连长,出了这条长谷应该就到了!你说……那些小鬼子会来吗?”
王朋跑在影影绰绰中:“不知道!就当他们会来吧。”
“可是……七里长呢,咱们该在哪等?”
“上游嶙峋,白天都不好走;中游荆棘密布,如果顶着那些棘条儿找溪水,就算到了溪边,恐怕血也流尽了;他们必然从东边过来,我们就在下游的苦水潭边等,天亮后再做其他安排。”
……
凌晨,某条漆黑的山谷中稀里哗啦响,那是很多脚步行走出来的噪声。
李有德大汗淋漓步履蹒跚,养尊处优的他觉得这一天遭尽了一辈子的罪,怪不得带兵的都是粗人,这种活儿根本不是吃细粮的人能干的。一路上他已经向手下人问了十几次距离还有多远,尽管他是个与众不同的富绅,深知行军时应该坚忍,聪明的头脑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耐受不住疾苦的双腿再也不想抬起来了。
他又一次问:“差多远了?”
“再往北十几里,应该就是苦水溪。”
这距离其实不远了,可是对于眼下的李有德像是千万里,他抬头看月,黑灯瞎火到了苦水溪也没什么意义:“传令,原地休息,不许生火,天亮再走。另外,派一个排过去,带回些水来。还有,看看能不能做副担架,我这腿脚跟不上了!”
三个连伪军稀里哗啦歪倒在黑暗里,如释重负。
……
“休息十分钟!”胡义在黑暗中下达了命令,然后疲惫地靠着一块岩石滑坐,从衣袋里掏出指北针和怀表:“马良,火!”
一点火柴的光亮燃起在合捧的手掌内,照亮了指北针和怀表的同时也照亮了凑在一起的两张面孔。
行进方向正东,时间凌晨三点。
“陈冲,方向没错吧?”
“没错,再翻过两座山,就是苦水溪的上游泉眼。”
马良估计了一下:“这么说我们刚好能在天亮的时候到。”
“嗯……改为休息二十分钟,吃东西!”胡义修正了刚刚下达的休息命令。
火柴熄灭了,指北针和怀表收起了,下意识抬头看月,月亮却只剩下一点微光,遥远得几乎看不清,像是个蒙了三层纸的模糊灯笼。
无风的秋夜,造就了久违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