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晌午,城里平静下来,再没传出过枪声。
一些胆大的人重新开了张,小心翼翼走上了街,他们恨奇怪,上午的一通乌烟瘴气枪战过后,城里居然没有戒严,鬼子军营里进行着正常操练,宪兵巡逻队连个影儿都看不见,街口没见警察设卡盘查,平时到处乱窜的侦缉队今天好像都蒸发了,没人知道他们在哪,这是什么鬼?
“哎,是侦缉队打侦缉队,你说邪不邪。我媳妇买菜的时候亲眼见的!”
“怎么可能?你媳妇那破车嘴啥时候冒过正经事?我不信!”
“你们这俩窝囊货懂个屁!侦缉队打侦缉队是没错,那都是幌子!我表弟刚从警队得了风声,是有人自不量力想动钱爷,作死呢!”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那现在这是完事了?”
“这我哪知道?反正小心没大差。您二位接着嘚瑟吧,我可回家老实呆着去了!”
“呃……那我也回去得了。”
尽管没戒严,阳光下的街依然萧条,偶有行人也是匆匆。
一个黑衣人出现,顺着街边匆匆跑来,到了巷口拐弯,瞥了衣衫褴褛半死不活躺在巷口墙角晒太阳的小乞丐一眼,推门进了街边小酒馆的后院。
“钱爷,李有才想进宪兵队的时候差点让我的人堵住,可惜后来又被他溜了。话我已经给下边放了,只要发现他的踪迹,死活不论!”
屋内的汉子捏着佛珠的手指停下动作:“那几个枪手的情况有眉目没有?”
“查了,总共四个,没有脸熟的,应该不是城里人。我估计……应该是他在绿水铺时候的底!”
“难道是砍九这个野蚂蚱?他跟李有才穿一条裤子了?”汉子琢磨了一会,又笑了,继续将手中那串佛珠捏得转悠起来:“我当他有什么天兵天将呢,搞了半天还是几只上不了台的下三滥。”
“应该就是这么回事,要不是他们手里有个花机关,要不是咱措手不及,当场就能摁死这几个屁!”汇报的黑衣人找到了损失惨重的借口,感觉轻松了很多,不知不觉挺了挺胸:“爷,既然这样,我带弟兄去绿水铺,直接端了砍九的窝!”
“现在不是干这个的时候,一个废物赌鬼和几个蚂蚱,亮了相就再翻不起浪了。眼下最麻烦的不是这个,而是气氛,你感觉到了么?嗯?”
手下不懂:“气氛?”
“这么大个动静,皇军居然没出来……说明什么?这个事才复杂,不对味,越来越看不懂,天气凉啊!”
……
按照李有才在地图上给画出的几个位置,胡义带着三个打手一个一个位置找。不是进去找,而是远远地找,悄悄地找,看每个位置附近有没有徐小的影儿。突击醉仙楼的时候,徐小是留在外围监视醉仙楼的眼,出了醉仙楼的门之后,徐小不见了,很显然,他一定是跟踪跳窗逃走的钱副队离开了,所以胡义认定,徐小在哪,姓钱的就在哪。
跳窗逃走的钱副队是个老江湖,所以他满脑子都是江湖道道,李有才雇凶杀人铤而走险,醉仙楼这个第一目标如果不成,那几个行凶的如果想再次动手,肯定是该找第二大的目标区域来侦查守候。所以钱副队反其道而行之,直奔一个最不起眼的小酒馆藏身避祸,并以此为据点指挥手下人满城追杀自不量力的李有才。他怎能想到小酒馆外的街角那半死不活的小乞丐是个尾随而来的大灯笼?他能想到凶手并非侦缉队,以为是几个为钱卖命的****中人,又怎能想到那是四个八路?四个纯粹的杀人机器?他没大意,只是低估了对手,因为李有才这货实在没法被高估!
胡义按着地图顺路线找,穿街过巷低调走最近距离,不管目标规模大小,只看路线方便。
前边的马良靠在墙角扭回头:“哥,徐小在那边巷口呢!”
胡义走到墙角探了探头,几十米远的街边巷口那小叫花子正在晒太阳:“你过去转一圈。”
其他三个还是黑衣侦缉队,但是为了侦查方便,马良在路上早已顺了一身普通衣裳换在身,他走出墙角,抄起袖口佝偻腰,抹把鼻涕顺街走,故意咳下嗓子吐口痰。前方的小乞丐闻声扭过脸,面无表情眨巴眨巴眼,之后扭头盯着斜对面的小酒馆懒洋洋地看。
马良继续走,若无其事经过了躺在街边的小乞丐,自然而然地瞟了一眼经过身边的小酒馆,不紧不慢路过,然后在前方第一个巷口转弯进巷,绕着那片范围整整一圈,最后兜回到出发位置。
“是那个小酒馆,没营业,前门窗都上了闸板,旁边巷子通后院,院里也有间屋,可能是厨房。酒馆对街是个杂货铺,这么冷的天敞门开窗。”
……
抄着衣袖的马良大咧咧走进了杂货铺:“掌柜的,给我来几桶煤油。”
铺子里的两个人当即站起来,面色不虞道:“去去去,本店不卖,别地方找去。”
“我给你出个大价钱!”手从衣袖里抽出来,黝黑枪口亮了相。
两人尚在惊讶,门外又进来了一身黑衣的刘坚强,拎着个驳壳枪一脸晦气死盯着铺子里的两人不眨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