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萍闻言把坐在床边的胡义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然后问:“你受伤了?伤在哪?”
“左肩。”
“把衣服脱了。”
胡义终于愣愣地抬起头来,注视着站在面前的周晚萍无语。
“脱啊。赶紧的!”
“……”
一个古铜色的强健胸膛暴露在空气中,一道道伤疤同时显露,有枪伤,有刀伤,也有烧伤。
周晚萍楞了一下,随即皱了皱眉,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胡义那绕过腋下缠绕肩头的绷带上,凑近了一步,拍开胡义想要阻挡自己的手,直接就把那绷带一圈圈地解开来。
贯穿伤,浅层,没伤骨,没感染,快要愈合了。周晚萍反身去抽屉里拿过器具,给胡义肩头的伤口消毒,然后重新打新绷带。
虽然与周晚萍曾经比这个距离更接近过,虽然周晚萍是个正在专注于伤口的医生,但是此刻胡义仍然紧张得冒汗,那双忙碌在自己皮肤上的滑腻手指,让胡义呼吸得很不自然。
“行了,这伤快好了,无法成为你住院的理由。”周晚萍利落地打好了绷带,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收拾了,装回抽屉,然后直接坐在书桌边的椅子上,看着胡义重新穿好军装。
胡义稳稳当当系好了衣扣,知道周晚萍在等自己说话,她是医生,这个借口现在失败了。
抬起头,胡义和正在等待答案的周晚萍对视了一会儿:“好吧,我开小差了。我累了,我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什么都不想做。”
同样的话题,胡义对小红缨说过,但小红缨是个孩子,认为累了就是累了,休息就好了;对苏青说过,苏青是当局者,能看到事情本质,却不能改变事情的结果。
不料周晚萍听了胡义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忽然很感兴趣地问:“你……能不能说得详细点?我需要听具体症状。”
……
杨干事,名叫杨得志,从师里调来独立团了。
苏青领着杨得志进了独立团团部,三连长郝平恰好也在这,于是相互握了手,丁得一笑呵呵招呼杨得志坐了,跟他谈工作情况。
“政委,我来咱们独立团,就是冲着艰苦来的。尽管咱们这规模最小,但是这离鬼子最近,我觉得这里才是最需要我的地方。”
丁得一放下了手中的调令,对杨得志笑了笑:“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独立团三个连,到现在了,还是一个指导员都没有,现在派下了你来,照样不够用。呵呵,你的工作啊,轻松不了。”
杨得志赶紧表态:“干革命本来就不是件轻松的事,身为党员更该吃苦在前。政委,您尽管吩咐吧。”
丁得一不由琢磨了一下,考虑杨得志的分派。一连被吴严管得严厉,工作难度相对不大;三连被郝平带着,积极性不差,觉悟是最好的;高一刀的二连战斗力最强,但是思想工作方面松懈,是最需要委任指导员的。但是呢,高一刀这个人……不好相处,这个杨得志刚到,丁得一也不知道他具体的脾气性格,究竟适不适合与高一刀搭班子。
旁边的郝平见政委一直考虑着,大概也能猜到丁得一在犹豫什么。比战斗力,三连比不了二连,比执行能力,三连比不了一连,现在三连最大的面子,就是一个‘红’字,就是积极,所以郝平觉得,要继续保持这个优势,就得把第一个指导员拿过来,占得先机,让三连红透了,成为模范连。
况且,郝平看着这个貌似英俊文雅的杨得志,觉得挺顺眼,万一下次安排下来的不合自己胃口怎么办。于是,郝平说话了:“政委,我请求派给我们三连出任指导员,我觉得我能和杨得志同志很好地合作。”
丁得一没想到郝平会主动要求,不由扭头去看杨得志。
在丁得一考虑问题期间,杨得志也在考虑着什么,现在郝平忽然说话了,丁得一也在看着自己的态度,于是杨得志正色道:“政委,我知道独立团现在的难处,我也知道你在为难什么。你看这样行不行,先暂时权宜一下,我出任三连指导员,同时暂代独立团教导员,帮助另外两个连的工作,等后面人员到位了,再取消我的教导员职务。毕竟咱们团现在人员并不算多,我想我能应付得来,你认为这样行么?”
一旁的苏青露出赞许的目光,这个办法最大限度地缓解了政工人员不足的困难,只是杨得志要受累了。
郝平闻言诧异了一下,心说不愧是戴眼镜的,你小子有野心啊,教导员,那是营级,人员到位以后,你还撤得下来么?想直接就坐上了吧?不过对于三连而言,这可不是坏事。
丁得一端起杯子来,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又慢悠悠地放下了杯:“可以,先这么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