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渐鸿对她能如此清晰地剖析永州问题，并不觉得意外。当年黎阳城中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诸葛”，可不是白叫的。
他赞赏地再次点了点头。
顾雪贞就继续道“这些消息，这些关窍，我都能想明白，太子殿下肯定也懂。入永州，虽领了整肃官场和修补堤坝这两个任务，但目前最要紧的其实还是修堤补坝。”
萧渐鸿终于一改聆听的姿态，淡声道“永州堤长三十里，虽然大部分在永安城境内，可还有小部分在肖炳章控制的区域。要想堤坝不失，就得让肖炳章也保堤。”
“对。这就是最难的地方。”顾雪贞叹了口气，“肖炳章屯兵造器，他想要的起事时机，应该是在永州堤溃的时候。届时，秦长陵的威虎营首当其冲，而他囤在山中的兵却能预先上高地躲灾，便可保留实力趁乱起势。劝他保堤，便如劝他放下狼子野心立地成佛一般。”
前世的肖炳章是如何被萧渐玄拿下的，顾雪贞不太清楚，但最后肖炳章没反，还做了永州云州大权独揽的两州总督。
可见，此人还是有的谈的。
之前送去白沙驿的信中，顾雪贞也提醒了萧渐鸿，肖炳章可利诱之事。只不过，这种带有明显“先见之明”的事，她不好直接拿出来说。
萧渐鸿捧场般道“那可确实有点难。屯兵造器非一日之功，眼看成事在即，肖炳章又怎么可能放弃此事呢？”
“可能性还是有的。”顾雪贞拉过他整理好的白玉棋笥，执黑先行，便在棋盘上“啪嗒”落了一枚子，“先生陪我手谈，我便与先生说说，太子殿下会如何说服肖炳章。”
萧渐鸿怔了一下，才想起她是有点棋瘾的，且越输瘾越大。八成是适才看自己与秦长陵下，又手痒了。
他低笑一声，无奈拿起白子挂星。
顾雪贞心满意足地挑了挑眉，又与他你来我往地落了好几子，才慢条斯理道“殿下与肖炳章谈判，概括起来其实就一句话示敌以‘外强中干’，诱敌以‘裂土分疆’。”
萧渐鸿笑问“何谓外强中干，又何谓裂土分疆？”
“外强中干嘛，我已替殿下铺底色，说他宠妃被秦侯爷抢了。殿下只需以高姿态与肖炳章见面，又在颐指气使中稍微露那么一两点草包气质，便可让自负的肖炳章轻视。”
“裂土分疆就容易了，让殿下许他在边域大权独揽之诺，且立帖为证。是了，为了取信于他，殿下必然还要流露自己这储君之位坐的不太安稳，急需如肖炳章这样的封疆大吏的支持的意思。互利互惠，方显真实。”
这话有多惊世骇俗耸人听闻，顾雪贞的表情就有多平静，那副臻首娥眉淡然出尘的模样，挠得人心痒痒。
萧渐鸿看着她，几乎压抑不住眼底的欣赏与缱绻。
他勉强挪开了视线，遮掩什么似地轻咳一声，乃道“他一个想开朝立代的人，能被封疆大吏这种实惠收买？”
顾雪贞闻言，极浅极冷地轻嗤了一声。
“开朝立代，也得他真有那本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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