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薄言跑到二人之间,手忙脚乱的把许不令的刀压下去,焦急道:
“解释解释,宋大人,你快给个解释,为什么抓人家姑娘啊?”
宋英压下心中怒意,朝堂之上,有些话心知肚明,但不能摆在台面上来说。他还是抬手一礼:
“许世子,钟离楚楚是南越人士,未经通报关口擅自入境,且未携带路引文书,在边关重镇走动,有刺探军情之嫌,缉侦司职责所在,暂时扣下查问是秉公办事。”
张薄言连连点头,看向许不令:“对对,就这么个小事儿,小王爷您看合理不?”
许不令眼神冰冷,瞪了宋英片刻,便将刀插在地上,转身走到张薄言的书案前,抬手写了张路条,按了个手印,转身递给张薄言:
“现在路引有了,可以放人了?”
大玥的‘路引’其实就是变向的身份证,一般由出生地父母官或者族老开具盖章,起‘举荐’‘担保’的作用,多用在科举或者外出学艺之上,开国时比较乱用过一阵儿,现在已经很少查了,不过这条律令一直没废除。而外籍人士私自入境就不用说了,在那个朝代都是会被抓的。
宋英用这个理由抓出生南越的钟离楚楚,硬较真的话确实合理。而许不令作为藩王世子,给钟离楚楚开个路条做担保,自然也合理合法合规。
张薄言连看都没看,抬手道:
“好了好了,宋大人,放人吧,现在没问题了,咱们衙门也不能乱抓人……”
宋英本就不是为了抓钟离楚楚,许不令既然到了,也直接进入了正题:
“这次是卑职得罪,不过世子既然来了,卑职正好有一事儿想问问世子。”
许不令脸色微冷:“有屁快放。”
“前几天辽西郡菩提岛发生了点乱子,世子当时应该在场,因为事情特殊,得请世子在幽州城住一段时间,配合我缉侦司协查……”
许不令听见这话,先是‘莫名其妙’,继而怒火中烧:
“你有病吧?老子在唐家和你打一架受了伤,刚养几天还没休息好,你就把老子人抓了,我还没找你麻烦,你反过来找我?”
张薄言连忙点头:“对啊,宋大人,前几天你们在唐家庄打架人尽皆知,许世子怎么会跑辽西去……”
宋英知道许不令不会承认,他抬手道:
“此时事关重大,世子当日必然在场,还请留下来配合某等,以证清白……”
许不令脸色冰冷:“你当朝廷是你的一言堂?老子的清白需要你来证?我一直在承德县养伤,你从哪儿听说我去了菩提岛?”
张薄言连忙点头:“对啊,宋大人,咱们衙门办案,总得有个人证物证,世子金口玉言说他在承德县,你怎么说他跑辽西去了?”
“……”
宋英也没找到什么实际线索,但不管许不令当日在不在菩提岛,没找到传国玉玺前,都不可能放许不令离开。他摇头道:
“事关重大,不便细说,还请世子配合我等。”
许不令点了点头:“那就是没证据,觉得我和一件不可告人的事儿有关,就抓我身边的人,然后把我引来扣下?对吧。”
宋英没有说话,但事实确实如此。
张薄言听不下去了,开口道:
“宋大人,你这么办事不行,你不是说有圣旨嘛?”
许不令听见圣旨,稍微认真了几分,看向宋英。
宋英沉默了下:“圣旨很快便到,世子稍安勿躁。”
“呵——”
许不令硬给气笑了,点了点头,对着夜莺拜了拜手:
“夜莺,拿肃王府的牌子,去幽州守备营调五千边军过来,幽州刺史张薄言及缉侦司宋英意图谋逆,全抓起来候审。顺便把烽火台点燃通知长安,速速派兵过来镇压。”
“诺!”夜莺拿着金牌就往外走去。
许不令话语一出,议事厅内静了下,继而张薄言等官吏都是满意惊恐,诸多狼卫也是脸色微变,连宋英都抬起手来,挡住了夜莺。
张薄言脸色又急又恼,拦在许不令身前,焦急道:
“小王爷,您别乱来,下官怎么会谋逆,烽火台点不得,一点整个边境都开始战备,假传军情诛九族的……”
许不令怒声道:“你和缉侦司无凭无据,以‘猜测、怀疑’的理由,便能把我扣下,我为何不能怀疑你们想逼着西凉军哗变有祸国之心?你一个幽州刺史都反了,我不通知长安过来镇压,等着你放北齐大军入关不成?”
“这……”
张薄言还真说不出什么,只能看向宋英:
“宋大人,事儿不是这么办的,没有圣上的旨意和真凭实据,你就没权利扣人,都这么来岂不是乱套了?”
宋英目光微沉,低头道:“世子殿下封地在西凉,无权调动幽州兵马,未得圣上虎符,擅自动兵与谋逆无异。”
许不令冷哼了一声,看向张薄言等人:
“我许家有守边之责,西凉尚未停战,你们跑来擒王,我借几千兵马自保怎么了?你以为肃王许家的牌子调不动几千边军?”
张薄言脸色发苦,西凉军守整个西线,以大将军许烈和西凉军的余威,只要不怕犯忌讳,跑来东线借几千兵马用用,估计没那个小将领敢不答应。他只得再次看向宋英:
“宋大人,你倒是给个合理的说法,你既无圣旨又无凭据扣小王爷,小王爷调点兵马把我们抓了理所当然,闹到圣上跟前都是我们没理。”
宋英确实没证据,而且传国玉玺的事儿是绝密,在没有圣旨前,他也不敢透漏出去。万一许不令当时没在菩提岛,他和许不令询问,不就明说当今圣上手中玉玺是假的嘛,那就出大麻烦了。
许不令蹙眉等了片刻,见宋英一言不发,抬手道:
“夜莺,去调兵,点烽火台。”
夜莺持着肃王府金牌,便从宋英身边饶了过去,跑向衙门外。
“慢着慢着!”
张薄言顿时急了,等许不令把边军调过来,站着让几十个狼卫扣都扣不住。无战事点烽火台求援,周边十几万兵马跑来幽州发现没事儿,事后追责不会砍许不令脑袋,但他这幽州刺史肯定得把全家搭进去。
张薄言也是恼火了,怒目道:“宋英,你有圣旨就拿出来,肃王世子和本官自然会领命;若是没圣旨,你这就是明目张胆的犯上!别用圣旨在路上来搪塞,这说法叫假传圣旨,没人认。若是再胡搅蛮缠,不用许世子动手,本官先调兵过来把你拿下了!来人,把人家姑娘带出来!”
两个副手都快吓死了,哪里敢耽搁,连忙出去跑向了衙门后方的大狱。
宋英脸色阴沉,只是官场不是江湖,武艺再高也得按规矩来,没有圣旨光靠自身能量,一百个他都斗不过藩王之子,总不能真凭借武艺硬抓许不令,那张薄言估计真会调兵过来给许不令解围,免得西凉军出乱子。
稍微思索了下,宋英退开一步,让开了道路:
“许世子,卑职劝你在幽州城暂住,否则日后不好向圣上解释。”
许不令拔出单刀,冷冷扫了宋英一眼:“我许家只听天子调令,你算个什么东西?”说完后,大步走出了议事厅。
宋英咬了咬牙,却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