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琢缨知道这事情急不得的,但他太想坐上那个位子了。大约也是忍耐的久了,他面上从来都是淡然平和似水的神情,旁人窥探不得一丝一毫他的真实眼波与情绪,哪怕是对裴星语,他亦是能够在短暂如疾电的时间里继续挂起他尊贵的、不动声色的微笑。
“这次,本王本就没存了心能杀他。太子深居东宫,病入膏肓;父皇又是年迈的时候,宁王叔早年前便也退居病榻了罢?余下的几位亲王,大多深居在东陆边缘,请也是请不回来的,这偌大的大京竟也没一个人可以主持繁冗政务。”
裴星语明明知道他在演戏,假的想吐,可偏偏还是衔起一抹冰凉的笑容来,切换回他坤宁宫殿外太监跟当朝唯一幸存的皇子之间恶心的对话状态。“七殿下的意思呢?”
晚风寂寥清凉,不知为何空中却是有一种奇异的花香冷息,幽幽的似在燃着一般。裴星语将清冷的视线挪向窗外,满天苍白破碎的天河倒悬,一枚雷泽冷白的摇光星丢失,恍惚之间那些树丛花影里又有许多淡绿的魂莹盈盈升起。
他摸着自己的掌心,幽幽喟叹:“天上的星宿出了大错了。离人间动乱,还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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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条颇为死寂冷淡的巷间,长长曲折入坊。她抬起一双清澈如鹿兽的稚子瞳眸,茫然的望着天上的星星,细长杂乱如枯蓬的发间一双洁白的耳朵藏匿。
晚风吹过,她忽而听到一点别样的动静,那双狡猾明敏的双耳忍耐不住的探出一点点的软羽,浅浅的覆盖上了整个耳郭。
不是夜间的更声,像是谁的一声喟叹,幽幽似如水凉风,也借着风吹入了她的面孔里。
她的面孔上满是污浊泥物,纵横皲裂,脏兮兮破败的衣袍间隐约可见几道深刻入骨的疤痕。她只是懵懂的流浪踱行在每一处的巷子、坊间,从不停留,偶尔穿越路途到了偏僻的道上,还能望见不远处的几间院子里有如炭火光明的光亮在闪着,她知道,那是温暖的颜色。
可她自己的颜色却是死白死白的,从能望见的脏兮兮的小手,一直看向漏了指尖大洞的鞋,连她毫无生气干巴巴的脚趾盖也是清透冷白的。她见过这种颜色,在大雪下着的季节里,比这寂静了无数倍的街道之上,到处是这种冻死了的颜色。
她极其渴望的吞咽着,心存侥幸,希望凉风能够灌饱她贪婪但弱小的胃,可走着走着,气力也用完了,一时跌在了洒满月霜的坊子间,很沉重的一声。
有人拉开了门,点着橙红的灯笼去看,连脸都没有看全,便骂了句晦气锁了门。
她还能听见那句嘟囔,她知道星星不满了也会嘟囔的死去。
“今个儿怎么这么晦气,是个鸟儿倒在了假门口。别是魏国公府那只晦气歹毒的毕方自己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