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万景浩收拾东西,准备等今天的早朝之后就离去。
对于已经死过一次的他而言,现在这看似平和安稳的一切都只是浮云。
而且既然已经将亏欠黄兰曦等人的恩情归还,这几日也少有听到亡魂之音,那么也是时候做自己的事情了。
“万景浩。”
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黄兰曦的声音。
万景浩收拾行李的动作一顿,沉默了两息,最终还是上前将门打开。
事已至此,理智告诉他要减少与黄兰曦的相处。
可自己虽是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死人,却连那么点情绪都压制不住,想想也是可笑。
“这么早来找我,是为伯父的事吗?”
万景浩强装笑颜,看着面前娇美而又不失一丝英气的雪白面孔,道:“放心,不会再出意外了。”
此刻的她,脸色似乎比往日更白一些。
也不知是因为休养了几日的缘故,还是自己的错觉。
“......”
黄兰曦没有回复他的话,默默地进门,反手将门关上。
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的万景浩,笑容渐渐褪去。
“景浩。”
黄兰曦回过身看向他,脸上闪过挣扎,但很快就被苦涩填满:“你能将控制死人的法术传授出去吗?”
万景浩没想到他会问出这种问题,但还是耐着性子回道:“之前我已经说过,这个法术源自一场奇遇,不可复制,也不可传授,否则古往今来,又怎会只有我和江兄会?”
他并没有将事实道出,但两者的最终结果是一样的。
黄兰曦将下嘴唇咬得嫣红,又问道:“那,你能放下对蛮人的……仇恨吗?”
“你说什么?”
万景浩以为自己听错了,定定地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眸子。
黄兰曦双手捏成拳头,不长的指甲深深地镶进肉里,咬牙再次说道:“你能放下对蛮人的仇恨吗?”
“放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
万景浩强忍着怒火,没有继续说下去。
原本毫无感觉的眼睛,仿佛多出了一层干涩感,他努力的平复心情,并问道:“是伯父让你来问我的吧?”
昨日之前还与他同仇敌忾,坚定支持他的黄兰曦,不可能突然间发生这种改变。
那个变数,想想也只有她那个昨日回来的父亲了。
黄兰曦没有解释,只是道:“前两日,大正……蛮国派遣特使而来,表示愿与大赵签署停战协议,归还侵占的大半领土和人口,并且互相之间组成攻守同盟,永不向对方开战。”
万景浩气笑了:“所以,他们还真信了?”
“我爹说,地下想通过他转达给你一句话——若你能选择将那法术传授,将为你设立国师之位,位比宰相,权势滔天,并会集结整个大赵之地,将蛮人屠杀殆尽。”
黄兰曦如同一台机器,没有感情地说道:“若是不愿,只要同意不再与蛮人开战,也一样可得国师之位。”
万景浩面无表情:“难道你就没与伯父说过,我一人,就足以将蛮人灭绝吗?”
他感觉自己的心正在死去。
不只是权贵远比他几日前看到的更为肮脏,更因为信任的人变得陌生了。
黄兰曦苦笑:“说了,可他说不想再起争端。”
“若我不同意呢?”万景浩问道。
黄兰曦低下脑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万景浩闭上眼睛:“你出去吧,我就当你什么话都没有说过。”
可紧接着,他听到的不是开门关门的声音,而是衣服轻微摩擦的稀疏之声。
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如同羊脂白玉般的雪白躯体,就仿如传世的大家书画,带着深深的吸引力。
“我爹说了。”
黄兰曦小手不安地放在身前,两根白嫩的食指互动打转:“只要你能同意两者之一,我从今日开始就是你的人。”
万景浩上前将地上的衣服拿起披在她身上,直直看着她的眼睛:“我希望听到你真正的想法。”
黄兰曦用力咬着下嘴唇,贝齿划破皮肤,一丝带有微咸的血水流至舌尖。
她很想说自己也不同意,可一想到父亲的请求,想到母亲离世前曾说过的听父亲的话,她最终还是说出了与内心完全不同的话:“我希望,你能成为国师。”
她希望他能答应,这样自己与他就能在一起了。
但她同时又不希望他答应,不想他为了自己舍弃一切。
吱嘎!
房门被打开,一道冷风灌入,但很快又被关闭。
房间中,只剩下脱去了全部衣物,身披着一件大衣的黄兰曦,这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瘫坐在地上,无声痛哭。
泪水落在地面,溅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花。
白雪覆盖的街道中。
天才蒙蒙亮,就已经有不少小贩和行人。
万景浩漫无目的地走着,如同失去感情的行尸走肉。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间,也不知是怎么走出司府,更不知道是怎么来到了这条街上。
他只是感觉,那颗存在于意识中的心已经死了。
“这样也好,这样她也就不值得我想念了。”
万景浩低声笑着,身体笑的不断颤动,就连已经来到了约定好今日要去的早朝时分,他也并未有任何动身的想法。
虽然万景浩没有如约而来。
但早朝还是顺利进行,只是没人会出声设立国师之位。
朝会只说了两件事。
一是黄泽书被洗去冤屈,不但官复原职,还得赐了几件皇室珍宝。
二是与蛮人的停战协议首次被曝出,并表示已经接收到蛮人的初步诚意,十余名作为人质的蛮人权贵之子已达城内。
后者引发了热议,对接受与否呈两种看法。
但在李继业的刻意引导下,支持停战的声音占据了主流。
散朝之后,百官退去。
意得满满的黄泽书和忧心疑惑的司老也在其中。
大殿中除太监和侍卫之外,便只剩赵守和李继业。
“看来,他是不想出任国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