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山洞里净是一些石头凳子石头床,唯一称得上亮点的,大概仅是墙上挂着的那一只早已经遮不住风雨的破斗笠了——因为它破的已颇有些清新脱俗了。
这斗签!
一圈竹花拧成的护边早已憔悴得它妈妈也不认识它了,正中间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时烂了一个破洞,又不知道是何人用一块破布让它缝堵了以免漏雨,原本清脆喜人的翠绿色,也早已由18岁妙龄少女变成了豁牙弯腰老太婆那又黑又黄的风雨妆……
旁边还有一领破蓑衣。
蓑衣。
比斗笠还破。
画烟垂手而立,对他笑道:“师兄,这就是你原先的居所,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换下衣服,对了,你不可以耽搁太久哦。
我去给你准备一些吃食。”
林幼春报之以笑,这个小妞,倒真贴心。
别说。
他早就快饿疯了。
——不好意思说而已。
画烟转身出洞。
林幼春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从洞口开始往里仔细看过去。
真是……
让人垂头丧气。
这一个石洞。
分外寒酸。
和前面洞府的金碧辉煌比较,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林幼春觉得,先不说那两个神仙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只说这个寒酸无比的山洞就已经让他深深的怀疑了。
这个山洞。
自己真住过
怎么可能。
自己从未到过这种地方。
林幼春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看看吧……
几张乌漆麻黑的石板凳东倒西歪,其中有两只四脚朝天的,似乎万年也不曾有人来扶。
石床上,那一领破席若是摆在闹市的街头,林幼春往上面一睡一躺,眼皮往上面一翻,眼珠子再泛点白……倒颇似某个画面——卖身葬父。
旁边。
一只已经缺了一个耳朵的瓦罐大张着黑洞混的嘴巴,看上去倒是有些灵性,只是,它的表情不知道是对林幼春的到来,发出深深地欢迎,亦或叹息。
瓦罐对面。
石桌上,搁着一柄锈得让人眼前突然一黑的破剑,如果再添半斤铁回下炉,或许,倒堪堪能打成一把铁锄。
林幼春自我安慰道:“这又不是我住的地方,破就破呗,我住在洛阳城里,2房1厅呢,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踱到石桌边,将早已拧成一股绳的眉毛松了松,随手抄起石桌上的铁剑,拧了拧手腕,挽个剑花。
还行,不轻不重的倒挺称手。
林幼春想起画烟口中的“不可以耽搁太久”,自言自语道:“走的时候带上它,万一在山林子里迷了路,一可以防身,二可以用来划拉划拉那些杂藤乱草什么的……
嗯……旁边那只酒葫芦也应该带上……不不不,还是不要带了,看上去太脏了,懒得洗。”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石室中翻看着,最后,目光落到了床侧靠墙的一只衣橱上。
衣橱。
倒不是石头的,不过,看上去和石头也差不多,乌漆麻黑的。
林幼春拉开橱门。
上中下三层。
最上层搁着一顶旧的软布道巾。
中间有几件衣裳。
最下层是鞋袜。
林幼春皱着眉头,伸出右手食指将一件浆洗得发白的道袍挑到眼皮子底下仔细看了看。
……这!
没洗没晒的,穿上难道不得皮肤病
他觉得自己还是穿身上的西装比较帅一些。
可是他又觉得,随便拿一两件衣裳试一试倒也可以。
可以试一试的诸多理由中,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浑身的衣服已经裹满了泥巴,脏得让人无法直视。
于是。
林幼春三下五除二,换了一身衣服。
一身道袍。
麻鞋云袜。
除了他的小平头格外醒目外,其它的看上去,瞬间倒也显得他很像一个出家人了。
林幼春又抄起道巾,栽葱一般将它栽在头上,顺便,还在旁边那只暗淡无光的镜子前照了照。
还行。
马马虎虎。
关键的一点是,这些东西穿在身上倒也没有什么不舒适的感觉,林幼春反倒觉得它们还挺舒服贴身的。
还行。
马马虎虎。
这时。
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