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跟市里比起来,人少房子少,要显得空旷很多,冷风跟寒气肆意横行。
梁正同学时隔多年回老家,虽然不至于非得衣锦还乡,但他现在都是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了,也是要面子的好吗?
结果呢?老天爷玩儿他,给他送一身泥巴水。
出门前,梁正在他爸的监督下穿了毛衣毛裤,衣服多,厚实,泥巴水没浸到里面去,就是丢人。
他要走小路,自己走就算了,还要曲向向陪同。
“小路要绕弯呢,而且全是烂泥,怎么走啊?”曲向向说,“我不走,我要跟叔走大路。”
梁正皮笑肉不笑的整出来一套排比句,“是谁看你晕车不舒服,让你枕大腿的?是谁被你熏的反胃,也没把你推开?是谁在你下车的时候,怕你撞到头,用手给你挡着的?”
曲向向举手投降,“是你是你,都是你,行了不?”
梁正鼻子都哼歪了。
梁建兵站在原地目送俩小只一边顶嘴,一边往另一个方向走,他嘬口咽,笑着摇摇头。
时间过的太快,不知道他们还能这么无忧无虑多久。
希望他们长大以后,能跟小时候一样,相互扶持,相互依靠。
就算各自成了家,他们也还是兄妹,是一家人。
曲向向跟梁正走小路,沿着大水塘走,各种找能下脚的地儿,偶尔来个大跳跃,两人一路惊险万分,有好几次都差点摔塘里。
两人顶着饱经风霜的沧桑脸进了家门,等待他们的是厚厚的灰尘,蜘蛛网。
梁正一屁||股坐在潮湿的土疙瘩地上,背部靠着生锈的大门,一副生无可恋的鬼样子。
曲向向没歇,她帮着梁叔收拾家里,打扫卫生。
梁建兵拿着扫帚过来,“你妹妹一直在忙活,你好意思在地上瘫着?”
梁正慢镜头似的转头,脸上不知道是写着whoareyou?,还是whatareyoudoing?反正挺迷的。
“去给我把墙角的蜘蛛网扫扫。”梁建兵踹踹他,帮他提神醒脑,“再去你二叔家一趟,爸之前让你二婶帮忙晒了被子,你去抱回来。”
梁正不情不愿的回到现实中,他瞧瞧鞋子上的泥巴,裤子上的泥水,脑门青筋一蹦,现实真特么的不美好,“老梁,咱完全可以去二叔或者大舅家,干嘛要收拾这破屋子?没必要啊。”
梁建兵说,“不住自己家,那回来干什么?”
梁正挠头,“总共就住两天……”
“谁跟你说住两天?”梁建兵打断他,“待到初四再回去。”
梁正往后一倒,“我死了。”
这话一出,不得了,梁建兵直接就炸了,他抄起扫帚往儿子身上挥,“大过年的,你乱说什么?皮痒痒了是吧?”
梁正跳起来,嚎叫着往曲向向背后躲。
梁建兵举着扫帚呵斥,“向向,你让开,今天我不把他抽掉一层皮,我就不姓梁。”
梁正扒着曲向向的肩膀,伸出脑袋,不知死活的痞笑,“可以姓爹啊。”
曲向向的嘴角一抽。
梁建兵岁数大了,反应没那么快,半天才明白儿子说的什么,他那脸登时变得铁青。
曲向向往旁边站,并且投给梁正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嘴这么油,自求多福吧你。
梁正跳到椅子上,“爸,二叔来了。”
梁建兵冷笑,“现在就是二郎神来了也没用。”
“真的是二叔。”梁正冲院子里喊,“二叔,好久不见,二叔,过年好啊!二叔,你吃饭了吗?”
梁建兵的眼角直抽。
梁正一个劲的给曲向向使眼色,妹儿,帮帮你哥,一会带你去摘柿子。
“……”
曲向向拉住梁叔的手,撒娇着说,“叔,过年呢,不气了啊。”
“叔没生气。”
梁建兵瞪儿子,小兔崽子,一会儿再收拾你!
梁正冲房梁翻白眼。
“哥,你也是,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干嘛要说那种话?”曲向向把手里的湿抹布递过去,看梁正没接,就说,“拿着啊。”
梁正看看抹布,看看妹妹,又看看抹布,脑子里打结,“我……你……”
“堂屋擦完就去房间里,灰太多了,得好好擦一擦。”
曲向向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语速很快的说,“我去吃点东西,你赶紧擦啊,擦完了还要陪我去摘柿子呢!”
梁正,“……靠!”
忙活完了,梁建兵让梁正去店里买纸钱,带着他跟曲向向去上坟祭祖。
大风吹的没烧完的纸钱满山头飘。
曲向向拿着树枝在后面追赶,生怕把山头给烧了。
磕头的时候,梁正第一个,他磕了一下,手指指旁边的曲向向,扭头对着坟包说出每年都要说一次的话,“爷爷奶奶,这是我妹,你们孙女,是咱梁家的人,你们要保佑她健健康康,保佑她上大学啊。”
到曲向向了,她认认真真的跪下来磕头。
梁正问她有没有跟奶奶说话,她垂着头揉眼睛。
“哭了?”梁正一张脸凑到她眼皮底下,欠揍的啧啧啧,“我的妈,真哭了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