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紫烟楼离开之后，皇上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
皇上并没去后宫，而是回了自己的寝殿。
推开门，奴才点燃了蜡烛。
差点没把皇上吓死。
一个女人，就坐在屋内桌前的凳子上，头上的金属属性的簪子在烛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女人眼神朦朦胧胧、直直地盯着皇上。
仔细看才发现原来是皇上明媒正娶的皇后。
看来皇后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皇后见了皇上也不起身行礼，依旧坐在凳子上，没有起身，右手撑着下巴，声音有些懒懒地说道，“皇上这是又去了青楼吗？听说今儿京城第一的青楼，紫烟楼来了两位绝世美人，皇上可是又去看两位美人去了？”
“皇后怎么在这里？”皇上这声音倒是要比皇后精神很多，语气中还有一些怒气。
“臣妾难道不比他们两位好看吗？”皇后依旧右手撑着下巴，这语气倒是有些撒娇在里面。
皇上听到皇后的话，有些愣住了。
曾几何，皇上也多想和皇后这样说话。
只是……
“皇上可是被臣妾吓到了。”皇后站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比刚才提高了好几个音调，声音清脆有力，似乎还带着一些指责的语气在里面。
似乎这才是皇后原本的样子，皇上也回过了神。
“皇后请注意自己的言辞。”
“不过皇上这娴儿姑娘才刚进宫没几日，皇上难不成就已经厌倦了吗？”皇后这语调似乎比前一句更加薄凉，更加刻薄，更加逼人了。
“朕怎么会忘了娴儿姑娘呢。皇后难道还不了解朕吗！这紫烟楼来了绝色美人，朕岂能错过。娴儿姑娘嘛如今已经进了宫，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皇后似乎比朕还要着急！”皇上这语气似乎也不比皇后的好到哪里去，竟也有种始乱终弃、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是吗？他们可有娴儿姑娘长得好看，可有娴儿姑娘舞跳得好。”皇后这语调又变成了有些讥讽，有些看热闹的语调。
“宫中来来回回就那么些人，朕早都看厌烦了。”皇上不想回答皇后的问题，随便找了一个话说。
“哦！是吗？皇上若是看厌了臣妾这张脸，臣妾倒也觉得无妨。毕竟臣妾这张脸，本来就不讨皇上的喜欢。皇上不喜欢臣妾，臣妾心里倒是明白。只是皇上连唐贵妃也不喜欢吗？还有什么杨婕妤、郑美人呢？”皇后一副看热闹的语气中带着钢钉，带着嘲讽，夹着薄凉的说道。
“正好，朕今夜就去唐贵妃的宫里，朕多谢皇后的提醒，否则若真是冷落了唐贵妃就不好了。”皇上的语言和语气也很直白，带着一些怼，带着一些气，还夹着一些数落、不甘心在里面。
“如此自然甚好，臣妾还担心皇上过几日，莫不是要将青楼都搬到这后宫来呢。”皇后的语气还真是越来越发的尖酸和刻薄了。
“荒唐。”皇上生气了，虽然不是龙颜大怒的那种，但是是真的怒了。
每次皇上和皇后说话，两人都是这般语气和语调。一个酸，一个凉；一个刻薄，一个不削；一个嘲讽，一个数落。
总是不欢而散，无一例外。
好像从新婚当夜就是如此。
“要臣妾护送皇上去唐贵妃的宫里吗？”皇后这一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语气说道。
“这就不必劳烦皇后了，这条路，朕这么些年来回的次数可是比去皇后宫中的次数多太多了。”既然皇后是非奸即盗的语气，那皇上自然要奸盗的语气，回给皇后。
“好。那臣妾就告退了。”说完皇后离开了皇上的寝殿。
皇后离开之后，皇上哪儿也没有去。
还屏退了屋内的下人，一个人坐在榻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虽然早就知道皇后在监视着皇上，只是没有想到，皇后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说了出来。
皇上心里恨得慌，莫名的紧张，手心冒汗。
皇后离开之后皇上寝殿之后，则直接回了皇后的乐知宫。
这么晚了，皇后的宫里居然还有人等着皇后。
皇后见了赶紧上前行了礼，“儿臣见过母后。”
话说皇后见着皇上也都不曾行礼，居然会向自己的婆婆，也就是皇帝的母亲行礼。
其实这位并非皇上的亲身母亲，她也是来自晚国，与醇国和亲之后，便是皇后。
和先皇并没有子嗣，当今皇上乃是当年的余妃所生，余妃和先皇在10年前的战乱便也就是死了。
“皇后这是去了哪里？”太后
“儿臣去了皇上的寝殿。”皇后这语气倒是有晚辈的样子，乖乖巧巧、温温顺顺地。
“那你为何又回来了呢？”太后
“儿臣自然是要回来就寝啊。”皇后
“那皇上呢？又去了唐贵妃，卫妃还是杨婕妤哪里？”太后这语气显然有些生气，有些恨铁不成钢。
“皇上自然是去了唐贵妃那里。”
“哀家听说前几日，皇上从青楼带回一女子，可有此事？”太后这话分明带着一些责怪。
“回母后，皇上也就不过年轻气盛罢了。”
“你就这么由着。别以为你是从晚国来，这皇后之位就没人动得了你。”原来太后是在担心皇后在后宫的地位。
“谁愿意动让谁动去吧。反正和亲的真正目的也不是为了和亲。”皇后这话倒是没有乖巧，多了一些严肃和事实在里面。
“谁说不是为了和亲！你若是能和皇帝亲近一些，也能省很多事。”
“母后当年可曾和先帝亲近过？”
“那是自然。”
“可先帝可有真心待您？”皇后这话说没有任何的感情，就是陈述了一件事实的语气。
这话问得倒是有些伤人心了，哪有什么真心对待，不过就是表面皮肉的喜好罢了。
“你少把话题扯远了。”太后看了一眼皇后，语气比刚才严肃了，但是似乎多了一点宠溺在里面。
“即便我们放下身份，和他们好好说话，他们又岂能真的真心对待我们！我们不也一样，热脸蛋贴了冷屁股吗！他们既然觉得我们就是晚国派来，监视醇国的人。那儿臣倒不如就这么做了，心里反倒觉得踏实了。”皇后这话比刚才多了一份笃定，一份看破红尘的淡定。
“凭你这一副盛世容颜，若是和皇上成亲当夜，好好说话，至于如此吗？”太后这话带着一些惋惜。
“盛世容颜又不是天生就是拿给别人看，儿臣自己看着也挺好。不为悦己者容。”皇后这话倒是又恢复了之前的乖巧。
成亲当晚，皇上掀开皇后盖头的时候，皇上可是满心喜欢。
可是皇后却硬是用她那尖酸刻薄，话里还带着一些钢钉的语气和皇上说话，直接将皇上气走了。
从此以后两人便就是如此说话。
“行了。来都来了醇国了，已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接受吧。时候也不早了，哀家就先回宫了。”太后知道皇后的倔脾气，也只能无奈的这么说道。
“儿臣恭送母后。”
皇后站在宫门前，看着外面漆黑的一片，心里有些难过。
她难过的不是自己和皇上的关系，而是前途和未来就是一片漆黑，只有漆黑没有希望。明知道没有希望，又何必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这便是皇后对现实的接受。
洗漱之后，皇后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
床边有个守夜的宫女，坐在旁边。
“单单，你当时在四纳国看见四纳国皇后和本宫一模一样的时候，你是什么想法？”皇后躺在床上，这语气倒是和善，倒是温柔，倒是平静得很。和皇上说话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
对一个宫女都能如此和善，却偏偏要对皇上个冷言冷语，不是讽刺就是凉薄。
“回娘娘，第一次见到此人的时候，奴婢有些惊讶。但是奴婢立刻就确定，此人不是皇后娘娘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