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圆圆的月亮高悬天空,把乳白色的光芒洒遍了大地。一丝丝彷佛牛乳一样眼色的雾气在稀疏的竹林之中缓缓的流动着,有着一种神仙一般的味道。这竹林里的竹子通体都是翠金色,在白色的月光下散发出来的,是一种神秘、庄严的紫金光泽。足足尺许粗的竹竿在微风中轻轻的摆动,竹叶发出了细微的,彷佛直透人心底的‘飒飒’声。
竹林边上,一条宽不过丈许,水深不过尺许的小溪边,一头巨大的猛虎正安闲的趴在岸上,右爪轻轻的在溪水里面搅动。巨大的虎爪在水里没有荡起一丝的波纹,甚至水里那手指头长短的鱼儿都根本没有受惊,任凭那巨大的爪子从自己的身边擦了过去。眼前一切,充满了一种自然、逍遥、清净、宁静的味道。那本来应该是咆哮山林,掀起腥风的猛虎,却不过是一只小猫一样的在那里玩水。
猛虎的身边,摆着一张精致的竹案,旁边放了两张竹椅。竹案上放着十几卷有微光发出的竹简、玉簿,而竹椅上,则是坐着两个身穿青色道袍的道士。那年老一点的,面容清峻古朴,长须飘然,夜风中衣襟翻飞,极有神仙的味道,此刻他正在抬头望天,两只眼珠子呆呆的看着月亮,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一切的一切,都彷佛是神仙府邸,神仙境界一样,庄严、肃穆,清净、自在。可是加上了第二个道士,一切的味道都变了。身穿道袍,可是道袍皱皱巴巴;头挽道髻,可是发髻上彷佛长了茅草一样,无数的头发探了出来;尤其他整个身子都靠在了竹案上,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抓着一只烧烤的鹿腿不断的送进嘴里撕扯,满嘴的油腻彷佛街上的叫化子;而他的眼珠子呢完全没有修道之人的那种稳重、沉稳的风度,纯然一副贼眼,滴溜溜的在那个老道的身上到处打量。
怎么说怎么说一副泼墨山水巨幅画上,突然沾上了一团狗屎,就是这一幕给其他人的感受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月亮在天空中已经走了老大的一段路程,小道士厉风手上的鹿腿已经啃得干干净净,骨头都已经丢给小猫去舔舐了,而老道士还是在发呆。终于,厉风憋不住了,他扭头看向了正在津津有味的舔骨头的小猫,大声的叫嚷起来:“喂,猫,我们回去睡觉了,这种打哑谜的悟道,我们可不会啊。阿弥陀佛,回房睡觉。”
正在一边发楞的萧龙子终于反应了过来,脑袋拼命的晃动了一下,他咳嗽一声,尽量的摆出了一副师傅的庄严面孔,问到:“徒儿,嗯,嗯,今天师傅叫你出来,是为了什么”
厉风懒散的趴在了竹案上,打了个呵欠,斜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师傅说到:“哦,好像是,师傅不是说前天小师姑闭关修炼了么你就说让我休息一天,好好的(加重语气)萃炼一下‘朱雀钺’(再次加重语气),今天呢,不就是你说什么要给我讲讲道倒底是什么东西么不过,我一顿晚饭吃了足足两个时辰,从月亮上天到月亮快下山,你老人家一句话都不说啊。”
萧龙子面色尴尬,连忙举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似乎没有听到‘朱雀钺’那三个字一样,再次的咳嗽了一声后说到:“啊,是啊,这个,掌门师伯要我好好的教授你,师傅自然是不能偷懒了,自然要好好的给你讲授些东西。不过,不过……”
厉风古怪的看着萧龙子,竖起了身子小心的问到:“师傅,不会是您太小气,只求一个人当神仙,所以舍不得给我讲道法吧啊这样的话,您可就真不应该了,有什么话是不能给徒儿我说的呢我们毕竟是师徒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我都把我以前的事情全部坦白给小师姑听了,您老人家就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给我说说,我在青云坪上能说给谁听呢是不是三年了,除了您和那个邪月亮、古老头,我就只见过小师姑,想造谣都没听书的人。”
萧龙子叹息说到:“徒儿,不是我小气,这道法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师傅我九岁上山,又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不过……不过就是……”
厉风反口咬到:“哈,哈,哈,师傅你九岁上山我九岁的时候就偷看过女人洗澡了,师傅你也一定看过,所以才不敢给我说。”
萧龙子连忙分辩到:“荒唐,荒唐,师傅我那时候哪里有时间去偷看女人洗澡到处兵荒马乱,蒙古人正打天下打得热闹呢。嗯,嗯,徒弟啊,我是给你说道法,又不是说师傅的事情,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啊,去,去,你一双眼睛怎么跟要出洞偷米吃的山老鼠一样不过,我上山后,这个,我的师傅,也就是你师祖,也没有给我认真的讲过道法呀,师傅我实在是不知道从哪里讲起。”
厉风猛的跳了起来,就这么蹲在了竹椅上,大声叫骂起来:“我靠,你个老牛鼻子撒谎。你九岁上山,没有人给你讲授道法,你怎么修道啊啊啊啊!小爷我天资聪明,超级天才一个,还大字不识,要不是小师姑用掌心雷在后面逼我读书识字,小爷我现在还狗屁不通。小气就是小气,你老家伙不要找借口了,小猫,走,我们回去睡觉。小爷我是撒谎的祖宗,你老牛鼻子在我面前耍这套”说完,厉风跳下竹椅就要走。
萧龙子连忙一手拉住了厉风的袖子,低声下气的说到:“喂,喂,喂,徒弟,你别跑啊。师傅我的确没有撒谎,师傅我三岁启蒙,虽然到处战乱,但是九岁的时候也算是小小的博览群书,这文字上的功夫,是难不住师傅我的。不过,你十二岁了,居然还大字不识一个,师傅我真是有点吃惊了。”
厉风的脸皮老厚,可是现在还是忍不住的通红了起来。他讪讪的坐回了竹椅上,嘿然解嘲到:“哈,老头儿,你不知道,小爷我自幼就准备做一番大事,我和阿竹准备把我们的‘金龙帮’办成苏州府第一大帮派,所以就少了些功夫去读书了。我们手头上的功夫,也要好好的磨练是不是否则要吃鞭子的。哈,哈,哈。啊,小爷,哦,不是,徒儿我误会师父了,师傅你继续说,哈哈,继续说。”
萧龙子顿时又是沉默,一双手在竹案上翻来翻去了半天,从《黄庭经注》到《太虚心经》翻了半天,硬是找不到一句可以说的。他在一元宗近百年来,悟道、修炼基本上就是一个人进行的,等得他和邪月子、古灵子等师兄弟开始互相提携、参考的时候,那也是他到了凝气后期,金丹就要有成的时候了,而现在给厉风论道,自然是不能讲太深奥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