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约在了蓉园,为了方便眼盲的杜月蓉。纵使容颜易老,声音却依旧熟悉,他的脚步声她居然还听得出来,前尘往事犹如旧梦远逝,相离时的一声一曲似乎还回荡在两人耳边,各种纠结与不安、犹豫与彷徨都在相见之时,获得解脱与释然。
伴月现在不叫伴月,他寻回早年之姓,叫白望月,是大器晚成却名震京城的英武将军,当初杜月蓉设想都种种与他的际遇都大相径庭。
离开杜家不久,是个文人的他却进了军营,战场之上,烽火狼烟不是美景,是夺人性命的人间地狱,生与死更是在顷刻之间。
这段时光,是头顶之上时圆时缺、时隐时现的那轮明月陪着他熬过来的,经常能看到且看腻了的明月不美,美的是寄情于其上,令他魂牵梦萦、思念成疾的那个人。
两地相隔,两心相分,却有着同样相思。
白望月也怕她脱离不了王家,怕她再嫁他人,怕她不等自己,怕她习惯与依赖上别人,更怕她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他从战场负伤而归,瘸了一条腿,往后再上不了战场,回到此处,却还像当年一般,心无归处,所思所想的都还只有她。
熟悉的脚步声中还揉杂着木头敲击在地的声音,互相靠近过程中,杜月蓉触碰到一根拐杖,聪明睿智如她有什么不明白的,但她什么都没说,眼含着热泪,微笑道:“回来了,等你很久了,饭都快凉了。”
刀剑上身他没流一滴泪,相隔二十多年他轴着一股劲苦等,此时此刻,却因为她熟悉而自然,仿佛他们没有分别二十多年的一句话,激得热泪盈眶。
“好,好,好。”白望月上前搀扶着她,走回这陌生却充满杜月蓉生活过的气息的地方,什么偌大华丽的将军府,哪里比得上此处是他的家……
杜老婆婆提到她丈夫都笑得甜蜜无比,羡煞旁人:“他伤了腿,再去不了战场,领了个闲职成了为先生,我们没有孩子,他的学生们就都是我们的孩子,家里的器具都经他手打理得妥妥当当,让我少有磕磕碰碰的时候,何其有幸遇见他,说来不怕姑娘你笑话,自他归来,我们相伴三十余年几乎没有过争执,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五年前,他为救一个马下幼童受了伤,昏迷至今醒不过来,有仙人告诉我做完一千件善事,积满功德,他就帮忙救回我丈夫。”
杜老婆婆叙述得感激涕零,热泪盈眶,玉离心也听得心中动容,沉浸在故事中久久不能回神。
“姑娘,我用五年做了九百多件善事,你这是最后一件了,他若能醒过来再陪我走几年最好不过,若醒不过来,那就用这一千件善事的功德换下辈子我与他从生到死,从一而终,相伴一生再无分离。”杜老婆婆虔诚而坦然,无法聚焦的双眸里都仿佛燃起心焰,热切非常。
她让玉离心听她的往事,玉离心听了,却依然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