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摇晃中，虞贞看完一本又一本，殿中炉火换过一盆又一盆，内侍们不敢上前劝阻。
孤独的帝王，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奏折。这一幕忽而与记忆中某些久远的画面重叠。
曼宁将自己从思绪中拉回来，夸赞道：“太子殿下果真勤勉。”
此处是太子寝宫，郡主的出现未免引人遐思。虞贞头也未抬，“郡主所住之地距此处甚远，迷路也该迷去乐流太子处。”
曼宁堂而皇之踏入寝殿，太子妃就在里头，宫人们不敢惊扰拦阻。
她意有所指道：“殿下果真希望我去楚国太子寝宫么？”
虞贞放下朱笔，目光如剑，顾及着乐珞还在殿内，压低声音道：“你都知道什么？”
曼宁挑起一抹极为惹眼的笑意，“知道一些殿下不想被知道的事情，也知道一些，太子殿下不知道的事情。”
虞贞示意内侍们退下，起身道：“郡主深夜到访，不会是来跟孤打哑谜的罢？”
曼宁却道：“殿下明知我所为何事，哑谜二字从何谈起？”
她言下之意很明显，现下已入冬，大夏边关的军队，打算何时撤回？那些使臣，你们放还是不放？
原来是为着大夏的事。虞贞斜睨她一眼，冷声道：“孤竟不知大夏已如此开明，国家大事也交由一名女子做主。这些问题还是等贵国的几位使臣病好以后，再行商议为宜。”
或许是已同楚国太子联姻，她颇有几分有恃无恐，“使臣们有病没病，又是如何病得，殿下比谁都清楚，何必提及此事？不过曼宁却有一桩事，须得告知殿下。”
她的语气像暗夜中盛开的罂粟，那是艳丽迷人却又充满威胁的气息，“国君的病已拖不了太久，身为人子，殿下是要江山，还是要家人？”
虞贞神情一凛，眼中尽是盛怒，“你说什么？”
她耐心地复述一遍，“陛下的病与燕国军队，还请太子殿下好好权衡。”
虞贞突然明白什么，“父皇的病是你动的手脚？你竟敢……”
曼宁摇头道：“非也！曼宁一小小女子，连国君的面都未见过，如何做手脚？现下三国又互为姻亲，殿下这话过于言重，未免有些伤感情。”
纵然这位郡主总给他古怪的感觉，虞贞不认为对方有这么大能耐，能混进燕国皇宫对国君下毒或是做别的，略微放下心来。
但这般被人威胁拿捏，历来是他平生最为厌恶痛恨的行为。虞贞冷哼道：“别以为有乐流给你撑腰，孤便拿你没办法。”
曼宁道：“现下是国君病重，我无须任何人撑腰，况且我是楚国的太子妃，而非燕国。”
虞贞自然明白她话中何意，曼宁郡主背靠的是整个大夏，按照乐流待她的心思，如今楚国未必不会同她站在一处。
虞贞认真考虑起她方才所言，“你真有办法救治父皇？”
大夏形势如何两人心知肚明，她不敢拿这么大的事开玩笑，若敢欺骗，就不怕走不出大燕皇宫么？届时纵然有楚国的情面，他也要令她脱下一层皮来！
曼宁垂首思索片刻，“殿下若不信，次日我便为国君诊治，若有好转，请先将驻京的军队撤离一半。”
虞贞牵挂父亲自是应下，见她眉目冷清，恍若世间万物都不放在眼中，忽然道：“你是真心喜欢乐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