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人皆若此,若杜怜家世好修养好容貌好,样样超过她们许多,将她们都甩在身后大截,这些嫉妒只会成为艳羡。
但若他们原本认为那人同自己没甚区别,她却在不觉间比自己更为出色,那些阴暗的心思便会从角落里滋生出无数,恨不得从对方身上也扒下一层,让人下场比自己更为凄惨,才能快意。
杜怜一怔,从前她也曾面对过类似场景,但她的少年郎从未出面反驳过那些女子。
张郎只是抓着她的手道:“怜儿,她们也不是有意刺你的心,你且忍着些。日后,我定然带你远离此处,便再也不会有这些事了。”
他一贯是那般温和的语气,自小的教养不许她像个泼妇那般,非要缠着他为自己讨回公道,便都尽数吞下。
后来即使有人当着她的面讥讽,她也只装作没听见,也从未再对任何人提起。
村中人有见到此番情景的,便都说杜家姑娘好脾性,真是贤良淑德的女子。
张易见她走神,笑道:“发什么呆?再晚些桑葚都该被人采光了,我晚上可还等着吃呢!”
杜怜嗔了他一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去了。
张易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仍觉着一切都来得蹊跷。可既然做了这梦,便好好做下去,感觉还不赖。
他自小没得到过爹娘疼爱,这里他爹也姓张,面容却很陌生,但不妨碍他好好孝敬他们,共叙天伦之乐。
时光如飞,画面似是一转,这日正是村中三年一度的梨花节。
梨花节是知县专为县城中少男少女们举办的“相亲”节,说是梨花,实则是为这春日的所有花朵盛开庆贺一番,只因此地梨花出名罢了。
那日官府会为城中少年们举办诗文大会,赢得头彩的不但可获赏银,更能在知县老爷的见证下定亲。
张易同杜怜虽是两家爹娘已有言在先,但正经的官府文书还未上过。
他现下已是秀才,不到十五岁的秀才,在这城中十分有名气,惹得一众姑娘频频侧目,谁被他瞧上一眼都要羞涩半天。
在姑娘之中的杜怜就没那么幸运了,她今日穿得与往日不同,衣料虽不名贵,仍是粗陋的罗裙,上头却有她亲手绣的一枝海棠花,嫣红凝露微含春,几可以假乱真。
饶是众姑娘仍旧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却也不得不承认,她们再没见过比这更生动逼真的海棠。
加上那比绸缎还光滑柔亮的青丝,乖顺地垂在耳边,微微风起时,颇为惹人遐思。她头顶正见一只喜鹊立于梨花梢头,梨花也不及她娇柔动人。
杜怜正是在此时被那财主盯上的。他见着喧嚣明艳的裙钗环佩之中,有一女子娴静淡雅,与众有别,不免留意到。
那份气质不似寻常村妇,细看更是发现这姑娘容颜竟生得如此姣好,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位美人都要美上几分。
他将城中各有头有脸的人家回忆过一遍,确定没有这女子,再看那裙衫虽望去惊艳却简陋粗糙,便知她家世不显。
财主上前想要去抓她的手腕,却被人冷不丁拦下,“阁下这是何意?”
张易得了头彩从高台上下来,他生得本就俊美,因常年饱读诗书自有一股文人风流光华之气,街边围绕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朝他扔来香果手帕花枝等,一路走来欢呼不已,媚眼儿都不知收了多少。
他挡在杜怜面前时,身上还浸染着浓郁的瓜果鲜花香气,杜怜未料到他会直接走到她面前,望进对方温和的眼眸时又是一愣。
她已知晓结果,果然没什么好欢喜。同样的场景也曾上演过,她的未婚夫也是这般倜傥潇洒,深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