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豺曾想过,岳昭离别那日要说的,便是此事罢。
他耗费数月,终于弄清当年真相。那名女子本不爱他,倾慕的原是相貌英俊的飞天狼。
她见甘昭对她颇为冷淡,才走了迂回之术,想从自己身上下手,意图靠近。
甘昭被她缠得很是不耐,以陆豺的粗心和直爽,她又无法同他讲清那女子真正目的,便同意娶对方。
谁料新婚之夜言明真相,那女子无法忍受费尽心计得到的如意郎君,居然是女子。一时想不开,便自杀了。
后来,陆豺满心以为甘昭横刀夺爱,跟岳昭断了师门情分。
多年后他看清自身心意,再追查时换个角度去看,心中未免起了一层涟漪。
她分明是女子,那般决绝地应下婚事,是否,是否也是想让他彻底死心?
“师兄是来找我?”他跌宕的心情都写在脸上,对方先开口了。
夜已深,岳昭坐在桌前,双眼似笑非笑,专为等他。
金钗云鬓,锦绣花颜。
陆豺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在胸腔内回荡,好似要跳出来。
他一贯知晓岳昭生得好看,却没想到她的女子装束竟是这般,这般让他魂摇魄乱。
“师,师妹。”嗓子眼被什么塞住似的,两个字说得无比艰难。
想问她是否留恋荣华富贵,眷恋家人亲情。想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一同回那个破旧的茅草屋,相伴到老。
从动身起,他一路都在想这些问题,千遍万遍,终是无法问出。
“澈儿在何处。”他言不由衷,却终于说出完整的话。
岳昭面上涌现明显的失落,“她被皇后养在膝下,不与我同住。”
“你果真是御史之女?”
“隐瞒多年,还望师兄见谅。”
陆豺镇静了些,打量起富丽堂皇的寝殿。
金玉满堂,处处精致考究,看得他眼睛有些酸涩。
他鼓了鼓勇气,试探道:“宫中很是富足。”
“是啊!”
岳昭幽幽道,“每日十二道菜,每道菜只尝两三口,妃子的赏赐流水似的,皇后娘娘待我和澈儿也好。”
陆豺不知如何继续,于是又陷入沉默。
暗中观察的谷小澈翻个白眼,若非陆豺待她着实不错,她一定劝岳昭忘却前尘,甩掉这个呆子。
至于皇帝,纵然岳昭一日身在皇宫,一日便是她亲爹的人。他如此三心二意,妃子就不能追求幸福了么?
岳昭却不觉他沉闷,一颗心都如同泡在蜜糖里。
他下山后,岳昭终日恍惚,跟随皇后回宫,未尝不是打了一场赌,她要等一个答案。
在宫中这些时日,她已觉察出帝后关系不睦。如今朝堂之上大半文臣都是柳家门生,武将又多与之结为姻亲。
柳家往上倒数皆是纯臣,也出过几代皇后,势力盘根错节,已然无法撼动。
她不可能逃出皇后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