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2)

娇气包 扁平竹 0 字 2022-01-04

手扶着沙发靠背,一路摸索到了中岛台,他打开冰箱,问她:“要喝什么?”

洛萸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在微博看到的帖子,父母道歉不会直接说对不起,而是会叫你吃饭。

在听到周攸宁这句话后,她突然对他有了一种莫名的依赖感。

与周向然无关,也与报复无关。

她像个被安慰的小朋友,所有的情绪顷刻间都爆发了,走过去要抱他。

周攸宁看不见,也不知晓她此时的举动,只是听见她朝这边走来。

以为她要自己拿,便稍微往旁侧了身,给她空出位置来。

结果下一秒,他的腰被人从后背抱住。

动作不算温柔,甚至还有些毛躁,让没有准备的周攸宁稍微往前踉跄一步。

大约是还加了助跑的。

洛萸头靠着他的后背,周老师的后背真宽啊,又温暖。

她这么想着,便一刻也不舍得松开。

但心里总有那么一点害怕,怕周攸宁推开她,于是声音软软的撒娇:“周老师,我就只抱这一会,看在我这么难过的份上......”

白色纱布遮住的眼看不出情绪,面上也是云淡风轻,听到洛萸的话,已经从身侧抬起,准备拉开她的那只手稍微顿住。

片刻后,还是放下:“一分钟。”

他给了最后期限,“洛萸,这一分钟过后,希望你能听你爷爷的话。”

和他保持距离。

洛萸没有回答他。

她才不要做听家长话的好孩子,从小到大她就不是。

不过这一分钟过的可真快啊,周攸宁身上短袖的面料不算厚,洛萸又抱的紧,能感受到他带着力量感的腰腹肌肉。

洛萸没见过他脱衣服的样子,不知道他的身体构造。

但平时看他,都有种儒雅随和的斯文气质。

可这会真切的摸到了,却又觉得那些大约只是表象。

怎么能有人做到极致的禁欲和极致的性感,这两种矛盾体在他身上糅合,非但不会让人感到违和,反而意外的撩。

她的周教授就像是一座未被开发的矿山,越往下挖,就越是惊喜。

她才不舍得就这么放过他。

哪怕不是为了报复周向然,她也想和他在一起。

一分钟到了,洛萸遵守约定,将手松开。

有舍有得,这次讲了诚信,才有下次嘛。

洛萸不蠢。

短暂的享乐,和长久的占有,她清楚哪个更划算。

她处理起这种事情来游刃有余,并没有显出太多留恋,轻松抽离。

她走近冰箱,上下看了看,周攸宁不愧是老干部,这一冰箱的东西,她却找不出一点自己爱吃的垃圾食品。

最后无奈的选了瓶酸奶。

因为知道周攸宁看不见,所以她也不用时刻端着,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开了盖子小口的喝着:“你平时都只喝水吗?”

周攸宁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没反应。

但也只片刻。

他走过来,坐下,声音淡:“差不多。”

洛萸叹了口气,手背撑着脸颊:“适当的补充糖分还是很有必要的。”

周攸宁不语,手在方几上摸了摸。

洛萸猜他应该是要看电视,于是把遥控器拿过去递给他。

只是想拿茶杯的周攸宁沉默片刻,最后还是胡乱的按了个台。

他看不见,只能听到一些声音。

更加不知道自己胡乱换的到底是什么台。

洛萸的注意力被电视给吸引了,某狗血偶像剧,古早味挺浓,强取豪夺的禁忌恋。

国外的,下面有字幕。

原本想自告奋勇充当报幕员的洛萸却突然想起,周攸宁这样的高材生,哪怕不看字幕也能听懂。

热情被挫了一半,也没放弃:“我给你讲剧情吧,只听声音没意思。”

周攸宁端着茶杯,喝了口茶。

听到洛萸的话后,他点了点头,表情过于淡漠了些,显然也不太感兴趣。

“男主为了让女主吃醋居然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了。”

“啧,他们居然还亲嘴了!!”

“我靠,女主果然看到了。”

“咦,男主还强吻女主。”

说着说着,身侧就没了声音,虽然看不见,但周攸宁能听见声音。

水渍声伴随着男女轻微的喘息,不用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洛萸偷偷抬眼,去看周攸宁的反应。

后者泰然自若的喝着茶,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在他看来,这些带着情欲的喘息和感冒咳嗽无甚区别。

洛萸越发觉得,周攸宁就是那种不容亵渎的天神,他的衣摆是干净的,人世间的尘土不配在上面留下痕迹。

可她是个性情乖张的人,她偏要在他的衣服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她终会将他标记为自己的所有物。

原本两人之间还留出一点距离,但因为洛萸的一挪再挪。

她的肩膀早就碰到周攸宁的胳膊了。

她小声感慨:“他好坏哦,我好喜欢。”

说的是剧中的男主。

周攸宁不语,将杯中茶喝完。

洛萸也没在这留多久,她下午还有工作,穿好了外套,和周攸宁说明天再来。

大概是怕他明天就不给她开门了,洛萸又补充了一句:“你明天别吃饭,我给你带饭来。”

她看见他抽屉里的胃药了,知道他肠胃肯定不好。

是不是帅哥都有这毛病,她看的言情小说里,胃病几乎是所有男主的标配。

周攸宁没说话。

洛萸仿佛复读机上身,不厌其烦的将同一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周攸宁许是被吵到不耐烦,便点头说了声好。

洛萸又盯着他看了会,脸上露出一副坏事得逞的笑。

“那我就先走啦。”

直到两道门关上的声音一前一后的响起,偌大的复式别墅,再次陷入了无人的寂静。

周攸宁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片刻后,他转身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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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萸原本是想着自己做好了饭菜给周攸宁送去的,这样会显得有诚意一些。

但试了一次她就放弃了。

做饭是个细致活,水少放多放都会出问题。

于是洛萸只能让家里的阿姨来做。

阿姨笑问:“这是要给谁送去的?”

她知道洛萸不爱吃粥,小的时候夫人为了哄她吃一口,都得在粥里放糖。

这会竟然主动要她熬粥。

洛萸坐在小吧台那里等,双手撑着脸:“给一个肠胃不怎么好的人送去的。”

阿姨问:“小朋友?”

洛萸摇头:“大朋友。”

洛萸这次进去的挺顺利,虽然门口值班的保安换了,但却没人拦她。

她一路畅通无阻,还觉得挺惊讶。

手里的东西有点沉,手掌都被勒出一道很长的红痕。

她站在门口按门铃,等的时间没有上次那么长。

男人显然已经习惯了黑暗,手中握着一根盲杖,他今天穿了件素色的长衫,斜领的盘扣,

肤色冷白,在这日光映照之下,如同泛着寒意的羊脂白玉。

少了几分平日里穿正装的沉稳冷漠。

更多的是虚无缥缈的距离感,现下的他,好像更添几分不容亵渎的仙气。

单是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就足够让人挪不开视线了。

蒙住双眼的白色纱布反倒像是成了点缀,将这种禁欲往上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斜领盘扣齐整的扣到最后,脖颈修长,喉结凸起的弧度都是性感的。

慕残。

不知为何,洛萸突然想到了这个词语。

现在的周攸宁,更让人着迷。

她突然很想撕开他雅正清欲的一面,看看内里的他到底是怎样的。

依旧如神祗,还是形同恶魔,

洛萸拎着食盒进去,嚷着太重,她手都要断掉了。

周攸宁开了窗,又把灯打开。

盲杖落在厚重的地毯上,声音微乎其微。

落萸将食盒打开,里面的饭菜还是热的,冒着香气。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邀功:“这是我亲自给你做的。”

周攸宁不语,只微抬下颚,那双眼似乎透过白色纱布正看向她。

明知道他看不见,可洛萸反倒显出几分心虚。

声音也逐渐弱了下去:“我亲自让家里的阿姨给你做的。”

话里多加了几个字,便成了完全相反的意思。

周攸宁将盲杖放在一旁,轻声道过谢。

倒是生分。

洛萸心中虽然不满,却也没说什么。

她盛了一碗粥,递给他:“我看你家里有胃药,想着你应该是肠胃不太好,所以就让阿姨给你煮了点粥。”

周攸宁淡声:“胃病不能喝粥。”

洛萸茫然抬头:“啊......哦。”

若不是周攸宁提醒,她这个医学专业的反倒忘了。

她有些失落,刚要把碗拿回来,那双玉白修长的手却先她一步,将碗端起。

他不管做什么都是细致有条理,就连喝粥也是,白瓷的勺子偶尔会碰上碗壁,声响清脆。

洛萸就这么看着。

吞咽时,喉结上下滑动的弧度。

洛萸伸手比划了一下,想攀住他的脖子,咬上一口。

一碗粥喝完,周攸宁把碗放下,他拿了餐巾擦嘴,问她:“你爷爷知道你过来吗?”

洛萸把碗筷收好,摇了摇头:“要是让他知道的话,非得打死我不可。”

周攸宁神色严肃起来:“洛萸。”

洛萸捂住耳朵:“我知道你又要开始说教了,可是我都二十五岁了,我能对我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她问周攸宁:“周老师,您的胆量难道还不如我一个小女孩吗?”

她的激将法在周攸宁身上并不起作用。

“人的一腔孤勇,不该浪费在这种不值得的事情上。”

他的这句话,是以长辈的口吻讲的。

似在教她一些为人处世。

可洛萸却觉得,他是在告诉她。

无论喜不喜欢,他都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因为不值得。

虽然有些挫败,但洛萸却也没有多难过。

可能她对周攸宁只有一种征服欲,以及极度的迷恋他的身体。

谈喜欢二字,确实过于沉重了些。

“你上次不是说你家有影院吗,我可以上去看看?”

大约是觉得洛萸怎么讲都说不通,周攸宁便也没再继续费口舌:“自便。”

上次来他家,洛萸的活动范围只在一楼,二三楼她还没参观过。

这次顺便去二楼看了看。

周攸宁家里的装修和他这人一样,单调简约到了极致,没有繁琐的家具,也没有限量版的各种球鞋。

整个屋子给人的感觉就是素净。

除了走廊上隔不了几米就会出现的画。

都是相同的画风,能看出来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诡异阴暗,如同从地狱中伸出来的一柄刀刃。

不带血,却足够让人生寒。

洛萸想起唐星安和她说的那些话。

周攸宁十八岁的时候就是赫赫有名的大画家了。

那这些画是不是也是他画的?

再往前走,便是一扇紧闭的门,她闻到了比客厅还要更浓郁的檀香味,以及夹杂着一点燃香的气味。

虽然知道擅闯别人的私人领域不太礼貌,但洛萸还是没忍住,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墙面是素雅的浅灰,中间放了个香炉,一缕缕的白烟飘出,离得近了,那股檀香味便更重。

正对面供着一尊佛。

墙面挂着的画和走廊上的不同。

黑色的水墨画,最庄重清高的莲。

她悄悄退出去,把门关上。

原来周教授也信佛。

倒也符合他身上那点衣不染尘的仙气。

至于三楼的影院,她没有再去。

留着下次和周攸宁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再去吧。

她下了楼,周攸宁已经不在客厅里了。

她听到了浴室有水声传来,大概是在洗澡。

洛萸也不好去打扰,从书架上抽了本书,躺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周攸宁看的书都是那种学术类的,比较烧脑。不太适合洛萸这种大脑结构简单的小白看。

所以她装模作样看了没两页就睡着了。

书盖着她的脸,手滑下沙发,腿搭在沙发扶手上。

她素来便是这样,坐没坐相,睡没睡相。

虽然那些高干人家都极为重视家教礼仪,但洛萸自幼便得宠爱,养出了一身骄纵毛病。

不受管,说了几次她不听,便就随她了。

以至于现在养成这种不太好的习惯。

翻了个身,险些摔下去,她这才被惊醒。

盖在脸上的书早就合上,放回原处,她身上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薄毯。

心大的洛萸却也没瞧出异样来,以为是自己睡到一半觉得冷,随手扯来盖上的。

却忘了沙发上本是没有薄毯的。

她看了眼浴室紧闭的门,想着他是不是还没洗完?

或许是看不见,不小心摔倒了?

想到这点,她担忧的起身过去,可又不敢就这么直接进去。

万一他没穿衣服呢,万一他还在洗澡呢。

于是洛萸先喊了几声:“二叔?”

无人应答。

保险起见,她决定先去二楼看看。

看他在不在房间里,再决定要不要推开浴室的门。

她虽然冒失,但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有分寸的。

明明是热闹的正午,可是这栋房子却像是笼罩在一个巨大的隔音玻璃罩里。

万籁俱静,没有半点声响。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客厅开了灯,仿佛是特意为她留的。

其余,都陷入一种诡异的暗沉当中。

光是这样的程度,洛萸就有些接受不了。她突然想到了周攸宁。

那他呢,他现在整个人都身处无边黑暗之中,他受得了吗。

房门虚掩,洛萸把门推开。

深灰色的墙面凹凸不平,像是毛胚房没有装修。

墙边的吊灯直直的垂下来,与地面距离甚至不足半米。

如同倒扣的餐盘。

电视墙旁放着一盆比洛萸还高的仙人掌。

正对着洛萸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副画,色彩强烈的漩涡。

明明只是一副画而已,看久了却会让人有一种胆寒的恐惧。

下意识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这里是周攸宁的私人领地,与他平时对外展示的那一面大相径庭。

洛萸还是下意识的走了进去。

没开灯的房间,只余一点一楼客厅渗透进来的光。

但也足够洛萸看个大概了。

男人背对着她,正在换衣服。

他把身上的家居服脱掉,打开衣柜,凭借记忆摸索着,最后取下一件衬衣穿上。

他的上身赤裸,此时没有任何遮挡的映入洛萸眼底。

确实和她想的一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后背的肌肉线条惹人垂涎。

可比起那些肌肉的线条,更吸引她注意的,是后背的纹身。

范围太大,想不注意到都难。

仿佛是恶魔,故意在洁白的宣纸下泼洒污秽。

似是听到身后的动静了,周攸宁动作慢了半拍,但也只是片刻。

他平静的将衣服穿好,打好领带:“下午我有课,你先回去吧。”

洛萸把灯打开,走近:“你领带歪了。”

周攸宁谢过她的提醒,伸手准备解开,却被洛萸抢先一步。

“我来吧。”

她三两下就打好了,不过好像比刚才......更歪了。

她有些愧疚的别开眼,算了,反正周攸宁也看不见。

若是平常,距离这么近,她必定是要趁机占个便宜什么的。

绕领带的时候假装不小心指腹擦过他的脖颈之类的。

但她这次很老实,明显是兴致降下去了。

周攸宁那么聪明,如何察觉不到她的反常。

他也没问,把外套穿上。

洛萸站在一旁,靠墙站着。

果然还是穿西装的周老师更好看。

现在的他看上去更容易让人心生一种毁灭的欲望。

洛萸不说话,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纹身。

明明该是违和的,她的周老师,神圣洁白,不染尘埃。

可此刻却让洛萸觉得,他也不过只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个。

一霎,从神坛坠落。

不是被她拉下来的,而是本身就在这凡尘中。

她的周老师,原来也不是神祗啊。

这让洛萸有种失落感,就好像是她一直在追寻的宝藏,眼见就要到手了,可后来发现,宝藏依旧是宝藏,却不是她一直追求的宝藏。

免不了让人觉得失落。

洛萸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似是察觉到了,周攸宁淡声问:“看到了?”

洛萸知道他在问什么,只点头:“嗯。”

“有什么想说的。”

“你很在意我的看法?”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润如流水一般,如若不是总带着那点拒人千里的寒。

“不算在意,不过觉得你好像有话要说。”

说什么呢。

又应该怎么说,难道直接告诉他,我突然不是很喜欢现在的周老师了。

也不算不喜欢,就是没有之前那么喜欢了。

如果真要讲,以往是喜欢中带着征服欲。

而现在,那点喜欢完全被剥离,便只剩下征服欲了。

洛萸当然不会这么说:“纹这么大片的纹身还能当老师?”

周攸宁知道她想说的不是这个:“别人也不会扒了你的衣服去看。”

洛萸点点头,笑道:“也对。”

她装模作样的看了眼腕表:“时间也不早了,既然周老师还有事,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和先前的死缠烂打不太一样,现在的她带着洒脱。走的没有一点留恋。

门打开,又关上。

未开灯的房间便只剩下周攸宁,独自一人身处黑暗之中。

他本身就在黑暗中独自潜行,这么多年了,也未曾改变。

他动作缓慢的将歪掉的领带拆开,重新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