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
苏沅摆手打断他的话,笑道:“你们是内宫侍者,按律生死都是不得出皇城半步的,可特事特办,其实也不是没有转圜之法。”
“你们若是愿意留下跟着我,我可设法向皇上陈情原委,将你们留下。”
“你们都是在皇城中待久了的,大约也习惯不了别处,索性就一道跟着我回去,日后留在盛京城中帮我做事儿就可,你觉得如何?”
在此之前苏沅大约还没有说这话的底气。
毕竟跟皇上讨人,要的还是皇上跟前的内侍,这不识趣的行为属实有点儿过分作死的嫌疑。
可现在她好歹也算是立了功的,加官进爵没她的份儿,别的金银赏赐之物她的兴趣也不大。
皇上不看功劳看苦劳,总不至于连这几个自己没法再接着用的人也不肯赏给她。
这些出自内宫深处的人知道皇家太多秘辛,留在别处大约不会让人真的放心。
干脆把人留在盛京城中,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不作妖不搞鬼,苏沅也不介意给安分的人一个善终。
苏沅既然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足以看出决心和把握。
福公公不是不识趣的,也不是不想活的。
面对递到了眼前的救命稻草,他没有不抓住的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中哽咽,对着苏沅郑重其事地跪了下去,颤声说:“多谢夫人大恩!”
“我等往后定当誓死跟随,若辜负您此番用心,定当是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死后也……”
“好了好了。”
苏沅头疼地打断他的宣誓,好笑得不行。
“好好的说着话,跪什么跪?”
“我身边没这么大的规矩,只要安安分分的,亏待不了你们。”
“你的伤还没好,这段时间不必跟着忙前跑后地来回动,回去好生歇着,一路回盛京少不得折腾,可不管是什么,总得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福公公本以为自己这辈子算是彻底走到了绝路,不成想还能有这样的转机,激动之下恨不得对苏沅当场就肝脑涂地,最后是被苏沅直接轰走的,可就算是这样,脸上的笑也一直没落下去。
打发走了福公公,苏沅又叫来了杨成。
按皇上的旨意,他们其实早些时候就该走的。
一直耽搁到现在是不得已,如今马上就到了要走的时候,她有很多放心不下的事儿,都必须一一安排。
书院地处位置偏,之前的战乱虽是吓人,可战火到底是没来得及蔓延到书院,故而不幸之下的万幸,书院竟是受损最轻的,被提前送到书院中大大小小的孩子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如今都还是好好的。
杨成经此一事,看起来比之前更稳重了些。
他知道苏沅最担心的是什么,进门不等苏沅开口,就把自己事先拟定的册子双手呈到了苏沅的眼前。
这是一份关于书院接下来五年内的规划。
从书院的日常开支,到孩子们学成后可能的去处,杨成都一一列了个详细分明,让苏沅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
苏沅来回把那薄薄的册子翻了三遍,末了曲起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说:“城内受损严重,送了孩子去书院的人家只怕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气,束脩什么的往后就都不收了。”
“我会每年让人准时把银子送来,你可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分配,花多少我无所谓,可花在何处,必须有个详细的记录,我时不时的会找人查账,对此你可有意见?”
她虽是信得过杨成,可再信得过的人,也必须在头上戴一个紧箍咒。
否则天长路远的,她也照看不到,长此以往说不定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岔子。
杨成闻言非但没有任何意见,甚至还露出了个如释重负的轻松之色。
苏沅这么说,就意味着她哪怕是回了盛京,也不会撒手不管。
这对于杨成而言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他怎会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