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晰听完默了片刻,实在是站不住了索性坐在地上,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划了一下,说:“你继续说。”
周安掀起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袍子在他的对面坐下,用手指在地上画出一个不大的圈,说:“这里是城门,在城门之前无所遮挡,也没有可天然御敌的地方,这样的平坦之地于地势上说,对咱们是不利的。”
“可转过头想,咱们也可以利用这样的地形来迷惑对方。”
像是怕自己说得不清楚,他双手在地上划拉出一个道道,解释说:“谁都知道怀北城内无守军,无城防,顾云虽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可这样的老将也会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容易大意轻敌。”
顾云很熟悉怀北的情况,肯定不会把怀北当做什么难啃的骨头。
真的动起手来,大约也不会多谨慎小心。
他藏在潜意识里的大意轻敌,就会成为一个可以利用的地方。
周安双指并拢把画出来的道扒拉宽,用手指指着说:“怀北于顾云而言,大约就是探囊取物,他大意之下估摸也不会派出斥候探路,极有可能是直接带兵至此。”
“而据我所知,顾云所持大军被安置在此,起初就是为了防御塞外之敌,有一半都是骑兵,塞外的敌人也是如此,骑兵贵在神速,战马也极为金贵,禁不起任何折损。”
“咱们只要设法在距城门十里,十五里,二十里外的地方分别挖下不同的深沟,不用特别深,也不用太繁琐,只要能把马蹄子陷进去就行。”
骑兵丢了马,相当于就是丢了腿。
若是此计能行,顾云带兵攻城的速度定会受到影响。
周安说完看林明晰半天不言语,不太自在地搓了搓手,讪讪道:“大人,我只是随口一提,您要是觉得不妥,那就……”
“不是。”
林明晰抬起手打断周安的迟疑,皱眉道:“那你如何确保挖出来的坑能把马绊倒?”
“马跑起来的步子极大,寻常的浅沟一步就跃过去了,太深的沟咱们现在也来不及挖了。”
“不必挖太深。”
“骑兵虽是速度快,可顾云手底下的骑兵也不到一半,剩下的都是靠着双腿跑的,他要想确保全体大军的行军速度,就必须用骑马的去将就走路的,否则头尾分离,中间出了断层是行军大忌,顾云是老将,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而速度慢下来,马的步子就不会很大,踏入挖好的沟里的可能极大。
周安说到兴起,也顾不得形象体面,直接趴在地上用自己的身宽做例,说:“这么宽就行,我知道有些猎户会做绳套,专门用来套野狼的腿,一旦被套住就绝对挣不脱。”
“咱们只要把坑沟挖出来,在沟里设下绳套,随便再洒点儿能让马蹄子跑不稳,或者是直接把马腿扎伤的尖锐东西,不说全部,起码能让三成的马走不动。”
有了陷入沟里的先例,接下来的行军途中顾云定会更加小心。
他小心查探小心避开可能有的陷阱,无形间也就与兵贵神速无关了。
林明晰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安,笑道:“那你如何确保顾云派在前头打前锋的一定是骑兵?”
“万一他用不骑马的人打头阵,咱们的坑岂不是白挖了?”
周安翻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身上的泥笃定道:“不会。”
“顾云是叛贼,买了中原领土图谋塞外权势,虽是与塞外可汗达成了一致,可不见得就有那么得可汗的重用。”
“这种情况下,他若是想获得塞外可汗的重视,一定会把自己手中所有的精锐全都摆在台面上,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所以我敢肯定,打头阵的一定是骑兵。”
周安跟了林明晰数年,林明晰却是第一次见他这副神色。
他思忖片刻,突然笑着说:“周安,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是个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