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名为清修之人,实则心冷手狠。
一旦动了怒,稍有不顺,就绝不会把除了自己以外之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怀北冬日极寒,冷风吹上一会儿就能让人的骨头都颤起来,要是真跪上一日,活活能把人的性命要了去。
道观中的人看着杨成在门前跪着越发不忍,前后想了数个法子想为他求情。
可去到杨浩跟前的人,不等开口就会受上一顿训斥。
有个小厮跟素来受杨成恩惠,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更是被他斥了一通后,责令其脱了厚实的棉衣到门前跟杨成一起跪着。
小厮刚十五岁,是杨成到了怀北后收留的孤儿。
他本就生得单薄,脱了御寒的棉衣跪在门前不到半个时辰,嘴唇就透出了青紫。
杨成把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下来给他披上,正愁苦如何才能让杨浩息怒时,苏沅的马车也到了山脚之下。
她人虽刚到山脚,山上的情况却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得知杨成还没晕过去,她无声轻笑。
“不急,再等一会儿。”
天旭不解挑眉,笑道:“都到了这里了,为何不直接上去?”
苏沅笑道:“杨成对杨家忠心过甚,就算是一时受了斥责,也绝不会狠下决心脱离杨家。”
“只有让他真的意识到自己跟着的主子是个不值之人,他才会心甘情愿地投入咱们的门下。”
据她得到的消息,杨浩的怒火牵连了不少人。
纵是杨成受得住外头的寒风,跟着他一起跪着的小厮也受不住。
等杨成彻底心灰意冷,她再上去才能顺理成章地让这个人跟随自己。
天旭为苏沅心思的缜密暗暗敬服,默不作声地跟着在山脚下静静等候。
半个时辰后,有个人影顺着树梢跃到马车边停下,单膝跪下低声说:“主子,那小厮已经熬不住晕了过去。”
“杨成前去求情想为小厮请大夫,里头正闹着呢。”
苏沅掀起车帘微微抿唇,说:“那咱们就上去吧。”
“对了,你速去请个大夫来,顺便带上些常用的药。”
“活生生的人命,总不能为这一场无辜之灾丢了性命。”
那人低声应是上马疾驰而去。
天旭亲自赶车朝着道观前进。
道观里,杨成双目赤红看着眼前的人,哑声道:“少爷,肖林虽不是咱们府上出来的人,可到底是跟着咱们在这里熬了数年。”
“他当年被我从雪地里救回来,身子骨本就孱弱,如今寒风入体失了意识,您还不让给他看病吃药,您这是要他的命啊!”
杨浩怒火中烧什么也顾不得,闻言不屑冷笑,张嘴就说:“那又如何?”
“一个下人,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
“我要他生就能活,我要他死他就必须得死!”
“别说是他,哪怕是你也是一样!”
“你们都是我养着的一条狗,我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谁敢违背本少爷的命令,那就都给我去死!”
杨浩喊得嘶声力竭,无论如何都不肯让人请大夫。
甚至不愿让杨成把肖林送去个避风的地方,稍喂些驱寒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