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晰此番回来,问苏沅购买道观一事只是顺便。
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儿,就是想让苏沅帮忙出面,搜集一些受害女子的证词。
那些女子自被救出后,就全权交给了苏沅打点。
林明晰因是男子之身,为避嫌从不多问。
只是想定案,送往盛京请皇上定夺,光是人赃并获尚有欠缺。
最好还是有几份证词,另外还需选出几个自愿跟随入盛京的人前往佐证。
听完林明晰的话,苏沅眉心为难地拧起了一个小结。
受害的女子不少,能说出情况的人也多。
可一旦询问个中详细,就等同于是把人溃烂伤口上的腐肉剜去后,又逼着受害人睁大了眼再看清楚,再逼着人把那些晦暗不堪的过往经历一遍。
如此对受害人而言,属实残忍。
林明晰瞧出苏沅眼中不忍,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沅沅。”
“此事牵扯或许比咱们一开始想的更加深远,所以这样的铁证,是必须要有的。”
云富许是知道自己死罪难逃,嘴硬得很。
被抓了这几日死活不肯开口,一张嘴就声声喊冤,说这都是底下人背着自己做的勾当,自己毫不知情。
可云贵与他不同。
云贵脑子灵,心思也门儿清。
他知道云家犯的最大的忌讳是什么,也知道自己被迫在外多年不曾参与云家事务,就算是追究罪责也追究不了自己多大的责任。
所以被抓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等旁人多问,他自己就积极得不行地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他作为曾经被属意的家主继承人,又被云富忌惮多年,手里自然捏着让人忌怕的底牌。
一份隐藏多年的暗账,还有与云家做熟了买卖的来往通道,详尽人情的记载,成为了悬在云家头顶上最大的一把刀。
而这把刀的刀柄,是云贵亲自递到林明晰手中的。
利刃已入手,接下来就是挥刀下人头。
林明晰闭上眼忍着疲倦呼出一口气,沉声说:“有了云贵提供的暗账记录,这案子就不光是怀北的事儿了。”
“也不是我一个小小的知府能做主决断的,此案必须上报盛京,相关人等也必须送往盛京等候刑部发落。”
能惊动盛京刑部的案子,牵扯其中的人不知几何。
这样的重案,想让人心服口服,就必须把所有可能用得到的大小证据全部都搜集齐全,死死堵住任何一个该死之人可能的生路。
所以受害人的证词,还有受害人的当场佐证,都是必不可少的。
苏沅深知事已至此没了任何退路可言,默了一瞬后轻叹道:“行,你说的我知道了。”
“我一会儿就去看看。”
她说完林修然就指着林明晰嗷了两嗓子。
苏沅听见动静扭头,却发现说着话说着话,林明晰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林修然人虽小,可对自己的安危看重得很。
见林明晰的眼睛是闭着的,像是怕自己摔下到地上,小心翼翼地抓着林明晰胸口的衣裳不肯撒手,瞬间从皮猴子变成了小乌龟,胖乎乎的小手小脚全都缩成了一团,满眼慌乱地扭头冲着苏沅嗷嗷。
林明晰素日瞌睡就浅,稍有一点儿声响都能惊醒。
可今日被林修然揪着喊了这么几嗓子都没见醒,只是眉心稍微皱了一下,可见这几日的确是累得不轻。
苏沅对着张大了嘴呼救的林修然做了个嘘的手势,拍了拍他抓得死紧的小爪子示意他撒手,把他从林明晰的身上扯了下来。
她抱着林修然跨过门槛,不顾林修然的反抗把他塞给了赶过来的林慧娘,也没把林明晰叫起来,而是转道进屋拿了张毯子给他盖到了身上。
周安来找林明晰时,见林明晰靠在椅子上睡得正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
苏沅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让他睡会儿,不是什么过分要紧的事儿就一会儿再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