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做得比林明晰想的更绝。
碗里米粥清可见底,桌上酱菜臭不可闻,唯独一道炙烧羊肉,还不知是为何故,不等下筷子就扑鼻而来一股子让人想掩鼻的腥膻之味。
这样的菜色摆出来,别说是动筷吃饭,就是这么看着,也是一种无声的折磨。
席间众人神色各异,宛如一场精彩的无声大戏。
林明晰端起装了水的酒杯放在唇边轻轻碰了碰,好笑道:“可是本官准备的菜色不好?”
“诸位怎地都不动筷?”
谁都知道这菜不好。
可面对林明晰的明知故问,谁也不能明摆着说我不满意。
有几人硬着头皮夹着往嘴里送,不等细细地嚼赶紧就灌了一口水下去,生怕自己失态当场吐出来。
其余的人见此更是踌躇不敢动,场面一度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僵持。
林明晰静静将底下之人的神色变幻尽收眼底,仍含浅笑的面上缓缓凝结出一层不悦的冰霜之意,冷声道:“诸位老爷如此,究竟是对席上的菜不满意,还是对本官不满?”
不少人都为林明晰话中冷意绷紧了神,云老爷想了想端起桌上的酒杯起身道:“大人这话实在是误会我等了。”
“今日得大人相邀前来,乃是我等莫大荣幸,草民欢喜都来不及,怎会有所不满?”
“在下借花献佛,敬大人一杯,多谢大人款待。”
林明晰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啧了一声才说:“这位是?”
云老爷轻声笑笑,自愧道:“是草民唐突了。”
“得见大人欢喜过胜,竟忘了自言身份。”
“在下姓云,单字富。”
“云富。”
林明晰面上添了些许了然,含笑道:“本官来怀北之前就听人说过,怀北云家富不可言,城外荒原半数牛羊都是云家之财,更是有民间笑谈,说是云家老爷不高兴跺跺脚,怀北城都要抖一抖的说法,云老爷这名儿,与云家之名倒也相衬,合宜得很。”
云家富,这是怀北人人都有的共识。
可这并不代表,被林明晰用这样的口吻说出来会让云富骄傲。
士农工商,商为末之。
当着林明晰的面,夸大云家的影响,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云富心尖微颤做出了惶恐之态,苦涩道:“大人此言就是抬举草民了。”
“云家虽有薄财,可那也是与寻常人家相比而较,若是论富裕,那真真是算不上的。”
“此等不知从何处传出的叫嚣之言竟辱了大人之耳,说起来也是我等的过失。”
“让您见笑了。”
此人唱念俱佳,仿佛真的在为林明晰的话而惶恐。
可林明晰一想到苏沅查到的那些东西,眼底无端就染上了一抹难言的晦暗。
他勾唇道:“是么?”
“这么说起来,还是本官误会了?”
“大人明察。”
“罢了,既是误会,那就坐下说话。”
云富刚坐下,林明晰就说:“对了,我听说还有一位很是好酒的胡老爷,不知在何处?”
胡老爷毫无征兆被点名,强压不满站起来笑道:“回大人的话,正是在下。”
“哦?”
林明晰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里的酒杯,轻飘飘道:“本官听闻,胡老爷生性好酒,每年巨资酿酒所耗粮食无数,此言可能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