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晰话说到这个份上,周安心里再打鼓也只能按他说的去做。
高悬着明镜高台的知府衙门大堂被腾空,从林府搬来了五张圆桌依次摆好。
周安又是管家又是师爷,还自觉地把菜单拟了出来,交给林明晰过目。
林明晰看了一眼就说:“不行。”
周安迟疑道:“那依您的意思?”
“只要三道菜,一道荤的,一道酱菜,另外一道上米粥。”
“还有,茶和酒也都不必上了,全换成清水。”
林明晰说得干脆,周安却听得怀疑人生。
这种配置,寻常百姓家中摆个酒都不至于如此。
林明晰特特把席面安排在府衙大堂,这到底是为了请谁?
许是注意到他眼中困惑,林明晰拿出一叠写好的请帖放在桌案上,拿出知府官印说:“在这些帖子上摁上官印,随后抽空把帖子一一送上门去。”
“你去时务必提点一下这些人,就说本官赴任至今,疏忽大意了不曾宴请,特备下薄酒,请诸位光临便以款待。”
话说得很是客气。
可印了官府大印的请帖瞧着却又不是那么个意思。
周安掀开请帖看了眼地址,眼底多了一抹讶然。
“您是准备请城中富商吃饭?”
“可是按理说,您赴任于此,理应是这些人主动前来拜会,您下帖子请他们前来,会不会过分抬举他们了?”
民再富,也不可与官争。
这是自古以来就通认的俗理。
林明晰身为当地最大的官,亲自下帖子邀人赴宴,确实是将自己的位置摆得低了些。
可转念一想林明晰的布置,周安又觉得,这场席面或许没想象中那么好吃。
似是捕捉到他眼中唏嘘,林明晰无声轻笑,慢悠悠地说:“所以,你就得设法让他们知道,这是本官对他们的抬举。”
“可莫要不识趣,扫了本官的兴。”
周安是个聪明人,一言就可破九窍。
林明晰不过寥寥数语,他却完美地领会到了林明晰的意思。
林明晰吩咐完了就去了地里。
周安尽职尽责地把左右请帖上都落了大印,拿着请帖笑吟吟地就去挨家挨户地登门拜访。
怀北城新来了个知府,寻常百姓或许还不清楚,可这样的消息却瞒不过城中有渠道的人。
林明晰还没到之前,这些人原本心里还在忐忑,生怕再来一个似之前一般贪得无厌的货色。
可林明晰到后却异常低调。
除了动作大些剿了孤狼尾上不成气候的匪徒,闷不作声的就带着人去搞什么荒地。
怀北耕地荒芜已久,人人都默认此处不可耕种,得知林明晰所为,各种反应都有,嘲讽之声几乎顺风飘出了怀北城门。
再稍一打听,得知这位新上任的知府大人,是在盛京城中被开罪后贬斥下来的,心里就更是不以为意。
甚至还有不少人觉得林明晰脑子可能有什么大病,这才惹了皇上不喜,被贬斥至这荒芜之地。
富商之间消息互通有无。
虽还无人见过林明晰,却都纷纷把林明晰当成了空气。
甚至也无人像往常那般,按规矩带上礼去林府拜访。
云家老爷正在跟来客说着话,门外突然响起了门房的通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