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然被林明晰话中的百感交集弄得愣了一下,站起来推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沉沉地说:“案子查到这份儿上,咱俩再怎么翻腾也砸不起浪,挨打换个省心省力的机会,这板子挨得值。”
林明晰放松了脊背靠在椅背上笑了笑,轻轻地说:“是啊,幕后之人连国公府都随意栽赃算计,怎会怕你我这种小喽啰?”
“有心无力不起浪,索性顺着这路子走,将罪名栽到国公府身上,也是好事儿。”
国公府并非善类,也绝不会任人栽赃。
如此大的罪名兜头往下一砸,国公府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接下来都用不着贺然和林明晰费劲儿,自觉受辱的国公府就会想方设法地去将深藏在幕后的人挖出来碎尸万段,以证国公府清白。
他俩只需要顺势而为,就可得正果。
只是借力打力虽好,办差不利的名头却躲不掉。
他俩今日这顿打,只怕也是没法免的。
此事过了,国公府清白与否,他俩都算是彻底将皇后娘家得罪了。
横竖是没讨着好。
听到外头人声渐沸,林明晰站起来直了直腰,说:“走吧,领赏去。”
贺然怔了一瞬哈哈笑出了声,大步跟在林明晰的后头,带着所谓的证物和凶手,踩着脚下白雪入了宫。
林明晰前脚刚入宫,苏沅紧跟着就听到了风声。
得知林明晰和贺然是抬着尸体进的宫,美其名曰去交差,苏沅惊得连手里的碗都险些没端住。
大过年的,抬着尸体去给皇上拜年,这是嫌昨日的板子打得不够重?
冬青着急地接过苏沅手里摇摇欲坠的碗放在一旁,低声说:“这碗里的汤都是烫的,若是洒在身上定会烫得……”
“你听我说。”
苏沅一把抓住了冬青的手,打断了她的话,急声道:“立马去把来福给我找来,另外让人给吴川递个消息,说我有急事儿找他。”
冬青听到吴川两个字的时候明显地顿了一下。
苏沅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自顾自地说:“林明晰这么进宫肯定得挨罚,咱们不能就这么干坐看着。”
“一定得做点儿什么。”
来福奔走了一夜没歇,进屋就与苏沅说起了昨夜城中的大火。
他一脸悻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声说:“咱们店里的那几个伙计,白日里还说想跟着那些人一道儿去官府报案,可谁知一夜过去就……”
“万幸您事先做了提醒,将店里的人都藏了起来,否则那么一场火烧尽,哪儿还能见得着活人?”
见苏沅面色不太对劲,来福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问:“主子?”
“您怎么了?”
苏沅用力抹了一把脸,闷声说:“咱们护下来的都是证人,你仔细着些,别露了马脚让人察觉到不对。”
来福忙不迭地点头,叹着说:“您放心,全都安排好了,不会有差错的。”
“不错就行。”
苏沅对着来福招手示意他靠近些,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了几句话。
来福瞠目结舌地看着她,颤声道:“您的意思是,咱们这时候还要去添乱?可眼下都这情况了,万一咱们……”
“不会有万一。”
“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
苏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哑声说:“这水已然浑了,咱们干脆彻底将底下的泥沙全都搅和出来。”
“谁也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