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当年之事,就说今年,明晰科举他设抓苏沅试图毁了他人前程,明晰回乡他诱人毒杀,这一桩桩一件件,你让我如何能不计前嫌?”
因当年之变死去的是南家人。
因叶清河之故,多番添了危机的是他重视的弟子。
南正奇不曾言语人前,可叶清河曾做的事儿,他心里都记着呢。
似是察觉到了钱奇安心中不可说的挣扎,南正奇轻飘飘地说:“他以为能以此事为筹码,来与我做交易,那便是他错了。”
南正奇傲视朝堂一辈子,哪怕是在生死面前,也从未向谁低过头。
区区一个叶清河,怎么可能?
钱奇安沉默半晌苦笑道:“那咱们就不管他?”
“管他作甚?”
南正奇轻轻一笑,淡声道:“此人的确聪慧近妖,可惜就是看短了前程,他以为此番博弈是我与闫修之争,可从头到尾他就猜错了。”
南正奇的确是与闫修势不两立。
可是不管他们二人如何争斗,真正能决定胜局的人都不是他们。
南正奇抬手指了指天,幽幽道:“并非是我容不下闫修,而是那位容不下。”
“天子眼下不容之人,自然会想方设法地去除,你我都只是天子拔除眼中钉子的一枚棋子罢了,何必过分将自己当回事儿?”
皇上早年势弱,不得不与闫修虚与委蛇。
可时过境迁,如今的皇上早已不是当年的稚童。
多年过去,闫修沉浸在自己的滔天权势中无法自拔,无所不为。
可事实上这些年,皇上明里暗里借助他人之手,将闫修手中羽翼剪除了个七七八八。
闫修早就不是当年的闫修了。
如今看似林明晰等人与闫修斗法,可实际上却是皇权与臣权的争斗。
皇权定胜,闫修必死。
有无叶清河手中的证据都无关紧要。
因为就算闫修没做这事儿,皇上也一定会让他有这样的罪名。
南正奇半点都不担心。
钱奇安从未想过如此深远,听完瞬间就陷入了沉默。
南正奇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无奈道:“明晰早就想到的事儿,你为何就不曾多想一步?”
钱奇安百口莫辩地张了张嘴。
南正奇难掩嫌弃:“看样子你当年坚持不入朝堂的确不错。”
否则就钱奇安这一根路的脑子,被人坑了估计连骨头渣滓都剩不下。
钱奇安悻悻地瘪嘴不言。
南正奇说:“你回去转告明晰,让他在府上安心养伤,叶清河之事不必在意,此人从我这里下手不成,定会诱他人出手,咱们只等着看戏便是。”
钱奇安脑中灵光一闪,满脸诧异:“您是说,他会试图让端王出手?”
南正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钱奇安次日去探视伤重的林明晰。
将南正奇所言大致说了一通,末了忍不住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老师不会答应叶清河的要求?”
林明晰笑得弯了眼,笑问:“何出此言?”
钱奇安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瘫,忿忿道:“知道我心眼儿没你们多,还各个都让我猜?”
“你们师徒二人干脆出门找个热闹的地方摆摊猜谜得了,跟我卖什么关子?”
林明晰被他充满部分的语调逗乐了,摇头道:“不是存心让你猜,只是我一时也不太好确定罢了。”
“不过,老师的答复与我所想相差不大。”
叶清河傲气,南正奇又何尝不是一身傲骨?
这样的人,怎会轻易受人钳制?
叶清河自诩聪明盲目太久,恨不得将人心算计个清楚明白。
可实际上,很多人,很多事,都不是能因算计得偿所愿的。
钱奇安若有所思地啧了一声,摆手道:“罢了罢了,我是不太能懂你们这些聪明人的想法,不过话说回来,我听说大理寺的魏长安接连甩了闫大人的脸子,这人当真胆儿肥到这种程度?”
闫修眼下还没失势呢。
魏长安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明晃晃地跟闫修对抽耳巴子,这人心里到底咋想的?
真不怕被报复?
看钱奇安是真心实意地不理解,林明晰心情微妙地叹了一声,说:“你以为,他真就不属任何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