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林明成尸身不可入林家祖坟半步,不得在林氏族人所在之地埋葬,不可祭祀,不可循葬。”
“任何人,不得违背以上禁令。”
族长缓缓闭上眼,哑声道:“这是族中共同的决定,大房一家若是有异议,便随着林明成一道迁出林家村吧。”
“林家村,容不得这样的孽障!”
世人最重出身根底。
不管是出自哪儿,总要能说出个子丑卯寅。
族长如此说,等同于是对大房一家都下了驱逐令。
但凡大房夫妇再敢对此有异议,敢多说半句,他们就会被逐出族谱,成为被整个林氏族人抛弃之人。
而被族人所弃之人,生前无所出。
死后无所依。
走到哪儿,受到的都是白眼讥笑。
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大房夫妇对视一眼,惊慌止言。
族长难掩歉意,疲惫的对着林明晰道:“族人本就给不了你任何助力,如今还让你受了无妄之惊,是我们对不住你。”
“是啊,若是那日听闻林明成的醉话,我们就警惕着些,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哎,说到底都是大意了,要不是你们今日都不在家,不知要起多大的乱子。”
……
人群中自责声声不断。
林明晰感激一笑,退后半步认认真真的对着众人躬身一礼。
族长想伸扶他。
林明晰却道:“诸位皆是长辈,自小对明晰帮扶甚多,明晰有今日,少不得诸位相扶相教。”
“明晰感激在心,难以言表。”
“多谢。”
诸事落定。
村长和族长叫来了青壮,按村里的规矩走了一遭,算是祛除晦气。
然后便将林明成的尸体拉了出去。
扔到哪里不好说。
但是林家村的地界,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大伯母哭着喊着追了出去。
大伯父失魂似的跌坐在地上,痴痴地望着林明成被拉走的方向,不知作何感想。
早已被吓得软了腿的林慧娘和林传读进屋休息。
林明晰将众人一一送走。
回头时,却正好撞见了抱着云姐儿的秦芳儿。
秦芳儿双眼通红,看似悲伤得难以自己。
可实际上,她的伤心甚至半点都不曾从脸上到眼底。
她悲伤宛若是一层覆盖在脸上的灰尘。
一捧水就能洗得干干净净。
林明成死了。
从此她成了个寡妇。
她的闺女没了爹。
可从头至尾,她并不难过。
似是注意到林明晰的目光,秦芳儿局促得不行的低着头,目光闪躲,哑声道:“小叔如此看我,可是我身上有何不妥?”
林明晰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微妙道:“我只是在想,你与林明成,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秦芳儿雷击似的狠狠一颤,紧张道:“您这话是何意?我怎么听不明白……”
林明晰缓缓叹出一口气,状似好奇道:“对了,从水缸中舀走的水,你用到了何处?”
秦芳儿闻言瞬间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了林明晰。
她如同假面似的,在脸上覆盖了一日的悲伤,此时终于有了些许裂痕。
露出了内里极力掩饰的惊慌和被揭穿的恐惧。
她难以自控的反复张嘴,来回几次却一个字也没能顺利出声。
林明晰望着她额角浸出的冷汗,无声一嘲。
“纵是他先负了你,这样的事儿也是不对的。”
秦芳儿死死地咬着唇挣扎半晌,痛苦闭眼。
“谁人不知,杀人不对呢……”
“可他不死,我如何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