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笔下不停,漫不经心道:“你放心,这个我早就想好了法子。”
冬青眼露好奇。
苏沅将写满了的纸拿起来吹了吹,鼓着腮帮子说:“胭脂坊里会分为不同的工坊,每个工坊里做的程序都有所不同。”
“跟着黄婆婆那几人分别负责不同的步骤,完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就从一往下传,她们每个人干的活儿都与他人不同,就算是有别的心思,也学不会全部,只能是一部分,有心也无用。”
胭脂坊是苏沅早就开始准备的。
按她说的构图,搭建改造时,就已经分好了不同的功能和区域。
工坊中制作的所有东西,都会按制作程序,被分作不同的步骤。
每个步骤,都在不同的隔间里完成。
而每个隔间里的人都不一样。
负责哪一部分,就对哪一部分熟练。
至于别的,纵是耳闻也没法子。
更何况……
苏沅轻轻一笑,慢悠悠道:“咱们这技术,就算是别人学去了,也没多大作用。”
冬青不解。
“何出此言?”
苏沅弯唇一笑,戏谑道:“你想啊,咱们用的都是些什么材料?”
别的不说,光是当作寻常基底来使得珠子,就不是常人能得的。
纵是能弄来珠子,藏香册可是独一无二的。
而真正掌握了藏香册的,只有黄婆婆几人。
苏沅有什么可担心的?
冬青听完若有所思地想了半晌,然后才笑出了声。
“看来是奴婢多想了,还是公子思虑周到。”
苏沅不以为意地嗨了一声,拿起另一张纸摆在了桌面上,咬着笔杆开始皱眉。
工坊那边都弄好了。
正式开工之前,却需要苏沅起个名儿。
来福的意思是,一定要个响亮的名儿。
这样才能算是成功的第一步。
但苏沅是个不折不扣的起名废。
来福跟她说了好几日了。
这会儿看着桌上的纸,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发愁。
“咱们这工坊既是制作胭脂水粉一类的,就叫做胭脂坊可好?”
冬青不赞同地啧了一声,笑道:“这名儿虽是朗朗上口,可到底是过分俗了些,公子要不想个别的?”
苏沅苦着脸摇头。
“我想不出来。”
冬青好笑地盯着纸看了片刻,缓缓道:“点胭脂,抹脂粉,多是为悦己者容,花容红袖一展相思,粉面俏颜多是诉情,依奴婢看,不如叫红袖招可好?”
苏沅眉梢微挑,不自觉地嘀咕:“红袖招?”
“少年打马江岸过,隔江满楼红袖招。”
“这名儿不错。”
苏沅拍板在拿来了一张尺寸适合做牌匾的纸,抬手行云流水一般上书三字。
停笔后看,越看越觉满意。
冬青望着纸上笔锋刚硬的红袖招三个字,无奈叹气。
“公子,咱们这是卖胭脂水粉的地方,您写得如此杀气腾腾地作甚?”
苏沅呐呐地咂了咂嘴,悻悻道:“是么?”
她还觉得还好啊……
冬青没接话,转身给苏沅倒了杯茶,哭笑不得感叹道:“琴棋书画,您在书一道上,天分不浅。”
只是有些歪了路子。
写出来的字怎么看都刚硬锐利,宛若男子。
没半丝姑娘家的柔美婉转。
但其余的……
就不太好说了。
素来厚道的冬青想起苏沅越发让人惆怅的琴声,一时片刻竟也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苏沅每日不停地练琴已经许久了。
技法不错。
琴谱不错。
只是不知为何,弹出来的声响就是能有一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微妙之处。
闻着头疼。
听者耳噪。
饶是冬青之前对苏沅信心满满,此时也不得不承认。
或许有些事的确不该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