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川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悻悻道:“她怎么什么都会?”
林明晰不知为何停顿了一瞬,下一秒却是难掩得意的笑出了声。
“她是我夫人,自然什么都会。”
吴川一言难尽的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她那么厉害,你就不怕她以后打你?”
林明晰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满不在乎:“打便打了,自己家的,还能怎么着?”
吴川没心上人。
也没动过情。
他不太能理解林明晰这种甘之如饴的乐趣,听到这话时,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
他半闭着眼说:“其实这次多亏了她。”
若不是苏沅送来的那几车东西撑着。
只怕是洞穴尚未挖出,死的人会更多。
吴川想着想着不解的啧了一声,好奇道:“不过好好的,她怎么会想到往这里送东西的?”
苏沅托人送来的东西到时,怀北还没下雪呢。
马车到了两日,暴雪才降。
苏沅还会未卜先知不成?
林明晰眼底光暗了暗,苦笑道:“不久前我在信中跟她说会在此处暂留。”
苏沅估计是知道怀北之地不好过,生怕林明晰吃了苦头,这才特特让人将东西送了过来。
可谁知……
林明晰压下眼底不明显的担心,抿紧了唇不言语。
吴川没察觉到他的变化,自顾自的唏嘘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惊疑道:“那她岂不是可能已经知道这里的事儿了?”
送东西的商队是在雪灾的前两日走的。
脚程再快,也出不了怀北的地界。
这里发生的事儿,自然也能知晓。
商队的人送完了东西,是要去给苏沅复命的。
这样一来……
领会到吴川的未尽之言,林明晰闭上眼苦涩的笑了一下。
“我正担心这个呢。”
暴雪不断。
道路封尽。
茫茫荒原之上,人和马匹都寸步难行。
他们跟外界已经断了联络很久了。
出去求援的钱奇安也始终未回。
这种情况下,外界的人骤然得知这里发生的事情,难免会生出不详猜想。
林明晰不想让苏沅知道,生怕她担心。
可往往事实就是,他怕什么,来的就是什么。
怀北风雪肆掠。
浣纱城中却是月朗星高,秋风正好。
苏沅正在院子里听冬青说怎么采摘桂花酿酒,门房前来传话,说是去怀北的商队来人了,还给苏沅带了回信。
苏沅难掩兴奋的把人叫了进来,片刻后却突然煞白了脸。
她难以置信的抓着那人的手,一字一顿地说:“你说什么?”
那人是个常年在外跑商的,见的多知道的也多。
见苏沅脸色不佳,也没多想,只是叹气。
“我们刚走两日,怀北就下了百年不遇的暴雪,听说积雪能将马腿淹翻,劳力再好的马,进了雪地不出三日就会被冻死。”
“路都被封死了,外边的人进不去,里边的人不知是死是活,小人离开怀北前,当地的官府正在组织救灾,可雪实在是太大了,人畜都寸步难行,如何进得去?”
“这样大的雪,当地的牧民们又是住的毡房,没个避风躲寒之处,又缺衣少食的,不知要冻死多少人……”
那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
苏沅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在一旁的冬青见她脸色实在难看。
赶紧给了那人一个小荷包当作打赏,示意那人走了后,才紧张的握住了苏沅冰冷得惊人的手。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苏沅抓住救命浮木似的握紧冬青的手,呐呐道:“刚刚那人说怀北怎么了?”
“怀北怎么了?”
冬青从未见过苏沅这般脸色。
心里咯噔一下,竭力放缓了声调说:“怀北天灾,暴雪……”
苏沅终于听清了冬青的话,面色如纸的松开了冬青的手,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
怀北是什么地方。
苏沅是知道的。
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会让人送东西过去。
可那点儿东西怎能抵御天灾?
林明晰他们被困在怀北腹地深处,据说是雪灾最为严重的区域。
这么久了,他们是怎么熬的?
外边的人始终进不去,里边的人怎么办?
苏沅越想越是心慌,最后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
冬青无措的扶住了她,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苏沅咬牙道:“去把来福和庄卫还有杨悠全都叫过来,现在就去。”
冬青忍着慌乱连声说是,半点不敢耽搁急匆匆的去了。
苏沅通红着眼死死捏住了衣角,无声默念。
“林明晰,你一定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