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正奇到底是年纪大了,近日受到的冲击又不小,光是站在门口与众人闲话了几句,脸上就多了遮掩不住的疲惫。
南歌离见状无声皱眉。
林明晰低声道:“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不便在此多作打搅,老师要不先回去休息?”
说着,林明晰伸手扶住了南正奇的胳膊。
南正奇会意一笑,颔首道:“年纪大了,到底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我刚刚说的你们记住了,早些搬过来,省得我心里惦记。”
林明晰笑着说好,亲自扶着南正奇进了里屋。
南正奇由林明晰扶着坐下,似乎是知道林明晰心里在疑惑什么,轻轻笑了几声,然后才说:“你可知,我为何建议让那丫头经商?”
林明晰眉心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褶皱,沉默半响后老老实实的说了不知。
苏沅的确是对经商展露出了过人的兴趣。
可平心而论,林明晰是不太愿意让苏沅过多接触这一道的。
士农工商。
商排最次。
自然有他的道理。
先不说经商到底多辛苦。
光是从商后可能会遭遇的各种非议,林明晰就不愿让苏沅去做。
他心里更想的,是竭尽全力的让苏沅过上更好的日子。
给苏沅争诰命。
让苏沅享清福。
只是……
林明晰眼中迟疑不明显,可怎会瞒得过人老成精的南正奇?
南正奇无声轻叹,轻声道:“那丫头是个心气儿高的,心里也有主意有本事,这样的人,不是能被关在后宅院中享福的。”
林明晰心里最隐晦的心思被南正奇直白点出,面上一时多了一丝窘迫的尴尬。
南正奇却装作不知,只是说:“我知道你心里担心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怕,这丫头入了商道,日后再被人提及时,总少不了铜臭二字,让人轻看了她。”
“可是清行,商道中人之所以会被世人不耻,并非是因他们本身赚到的银钱,或是他们赚钱的本事,而是因他们本身的品行不堪,过分满足于手中的银钱,又或者说,是没能将商之一道发挥到极致,没能做到顶端的位置,所以才会被人不耻。”
南正奇低低一呵,慢悠悠道:“你可知,并非世间所有商人都是被人不屑的,有一种,论起出身品阶来,并不见得就比世家大族的弱上半分。”
林明晰诧异抬头。
像是想不到有什么人能有这般底气。
南正奇宽和一笑,微闭着眼睛淡声道:“世人多轻视商之一道,也瞧不起经商之人,可真正身处朝廷的人心里都清楚,朝中财政,国库大头,多是起自于商。”
“说是以农养国,可实际上,扛着大头的却是商旅之伍。”
“而这最顶尖极致的商人,就是皇商。”
不管是做什么的,只要名头上多了皇家二字,自然是不可与常人而论。
皇商的地位有多特殊,林明晰心里自是清楚。
只是……
林明晰无声苦笑,低叹道:“老师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世上商人无数,能顶上皇商二字的,古往今来都是屈指可数的,沅沅不过是个小姑娘,后无背景来历,又无门路可寻,纵然就是有几分天资,她又如何能做得到那般程度?”
“只怕是您寄予的希望过高,最后那丫头让您失望。”
南正奇像是听不出林明晰的自谦似的,轻描淡写道:“能不能做到那程度,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只消将机会给她,看她是否能抓住就是。”
“清行,为师赠你一句话,你且记住。”
“是鹰,就当属苍穹。”
“哪怕那只鹰是雌性,是世人眼中的弱势之辈,那也是生来就长了翅膀,注定翱翔于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