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里都是吴大老爷的佃户,就没人不认识吴大老爷是谁。
再说了,这进了庄子村口的,除了个别家中实在富庶的有个驴车骡车,百人九十八都是靠着一双脚丫子步行。
吴大老爷前后两架马车的架势实在是大。
进庄子的时候,说不定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
他们这会儿进去,只要随便在路上抓个小孩儿来问两句,都用不着掏糖哄,是个能说话的,就能把吴大老爷的去向说得一清二楚。
苏沅胸有成竹的把破篮子往手上一挎,拉着林明晰就往里走。
进了水渠庄,不等问路,苏沅就被路上深深的两条车轮压褶逗笑了。
这哪儿还用得着找人问?
吴大老爷走了一路,半点痕迹没少留。
想跟上去当真是不费力。
顺着两条深得难以忽视的车辙印,苏沅和林明晰没多大会儿功夫就找到了吴大老爷落脚的庄子里。
苏沅打着找碗水喝的名义进了一户人家,喝口水的功夫,就与主人家套上了话。
女主人没防备,只以为苏沅是外来人好奇,往外撇撇嘴,与苏沅说起了吴大老爷的事儿。
原来这宅子本是庄头建来娶儿媳妇儿的,可儿媳妇儿还没等进门,不知吴大老爷从何处起了心思,不久前就搬到了这里来住着,把庄头的宅子也占了。
村里人一开始一以为这荒郊野外的,大老爷不能住得惯,要不了多久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大娘撇嘴冷笑,语调颇为微妙。
“可谁能想到,这野地里不知是那朵花绊住了大老爷的魂儿,以至于他隔三差五的就要来一趟,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才是大老爷的家呢!”
大娘看似没说什么,可神态无一不在透露出鄙夷和不屑。
显然是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苏沅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话到这儿也就不再问了,只是略显拘谨地说:“婶儿,我跟我哥哥是从外地来前去投奔亲戚的,今天时辰也晚了些,再往前赶也不合适,就想着在这儿暂时找个地方歇脚。”
她局促的搓了搓手,苦笑道:“您也知道,我们兄妹俩打乡下来,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来之前也没成想能在这儿见着大老爷落脚的地儿,我这心里实在惶恐,生怕不小心唐突了大老爷尊驾。”
“所以想跟你打听打听,大老爷在的时候,有没有什么避讳,或是不能去的地儿,若是有我们也好提前避开些,省得污了大老爷的眼,回头再给自身惹上不该有的麻烦。”
苏沅这话说得和合情合理,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大婶没疑心,想了想就说:“这庄子虽是吴大老爷名下的产业,可平日并不限制外乡人来往,只是寻常就罢了,今日大老爷在,那宅子的后方的小树林里你们可得小心些些,别误打误撞的进去了。”
大婶欲言又止的停顿了半响,支支吾吾道:“总之你们兄妹年纪尚小,多的我也不便跟你们说,你们心里记着些就是,庄子里哪儿都可去,唯独那里是千万去不得的。”
似乎是怕苏沅和林明晰意识不到事态的严重性,大婶还说:“前些日子有个不知事儿的光棍儿往里去了,出来后胡说八道,没隔着几日,人就淹在庄子前头的那个小河沟里溺死了!”
刚刚走过来时,苏沅的确是看到了一条小河沟。
只是那河沟不过成人双臂宽,深度也不过成人半腰。
如何能溺死人?
注意到苏沅不解,大婶压低了声音道:“对外说是不小心失足溺死的,可村里人都说,看那死状,像是被人活活用绳子勒死了再扔下去的!”
“你们两个小年轻可别不把这当回事儿,警醒着些才是正经!”
苏沅心中咯噔一下,微怔之后认真的应声,再三对着大婶道谢,才抹着嘴角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