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群臣瞩目,只因蓟王此问,自有深意。
陈大夫,乃陈少师长子。号“陈子”,论家学渊源,乃国老身后,佼佼者。人皆以为。不出十载,当入国老席列。更有甚者,崔少师,年事已高。寿终正寝,亦在十载之间。彼时,陈大夫,当可继之。万石国老,饶是蓟王,亦尊诸公。堪比商山四皓。更何况四少师,乃诸王子之亲师。
或有人言。即便此时奉命,领甘泉少府,他日为国老,亦无不可。
然国老,传道授业于王子馆。乃诸王子之师。而甘泉少府,却是甘后三卿,甘泉宫私臣也。再深思,甘后乃麟子阿斗之(义)母。此时若入甘泉宫。他日,必奉麟子阿斗为主也。
蓟王世子,乃嫡长子封。此时,与会众人,座上嘉宾,皆是王臣。岂能转投麟子阿斗。
果不出所料。陈大夫,肃容奏对:“时,司马伯达,拒为勃海相。言,此生只为蓟吏。此亦是臣,平生之所愿也。”
或有人问,甘后位列蓟宫三后。麟子阿斗亦收入蓟王门下。为甘泉少府,亦是蓟吏。何乐不为?
此言,看似有理,实则谬也。蓟王之位,必传嫡长子封。而非麟子阿斗。无论如何,阿斗必非蓟国继承人。故陈大夫言,只为蓟吏。乃是言指,蓟王君臣,传承有序。
见国老重臣,抚掌而笑。
蓟王亦知,此事难为。这便笑道:“大夫之意,孤已尽知。”
又冲何苗言道:“非孤不愿,实难为也。”
何苗亦知不可强求。这便讪讪归位。
耳语赵忠,当如何转圜。
赵忠低声慨叹:“国中宿老,传孔孟之道。如王太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也。”一言蔽之,“尊卑有别,长幼有序”。
见何苗仍心有不甘。赵忠口出诛心之言:“今,天下三分,祸起萧墙。皆出先帝,困龙台上,前后二诏之祸也。”
何苗幡然醒悟。废长立幼,取乱之道。
这便绝口不提,甘泉少府之缺。
只需蓟王,有扶立阿斗之心。甘泉少府,水到渠成。正如北地广为流传,“五帝之子,悉出东父”。阿斗,当为赤帝子。五分天下,必有其一。
此事,就此作罢。
甘泉宫,傍水而建。温泉环流,暖玉生烟。曲水流觞,当浮一大白。蓟王微醺,群臣半醉。更有重臣国老,不胜酒力,酩酊大醉。醉卧高台鼾声起,无惧君前有失仪。
日暮登船,顺下巨马水路。千里流金蓟国渠,一日看尽北国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蓟王出征,满载而归。抄掠北天竺诸国,累世积财,数以千亿计。蓟国本就富庶。如今国库充盈,十年无虞。
何时三兴炎汉。举国上下,皆拭目以待。
门下署,鸾栖馆。
“料想,不过三五载(之)间耳。”南閤祭酒许子远,与报馆丞陈琳,相约小酌。问及何时代汉,许子远脱口而出。
“先前,子远言,三五载间,河北归心。主公当传檄天下,定鼎江山。今,河北已定,陈兵百万。为何,还要三五之载。”陈琳不解。
许子远笑答:“今,兄弟联盟,共抗江东。三足鼎立之势也。若知我主兴兵南下,叔侄三人,必联袂应对。以江河之天堑,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势成,纵得全胜,一战诛灭群雄。然,关东、江左,并汉中,必饿殍遍地,血流成河。此非我主之愿也。”
“当作何解?”陈琳求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