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言,帐内一时无声。
进不能进,退不能退。铁骑往来如风,截粮断道。待营中积粮耗尽,一朝兵溃。在所难免。
少顷,忽又有营士来报:“报,吕布遣使传书,请将军赴宴。”
“咦?”纪灵毕竟武人,不知吕布此举深意。转念一想,区区书信,何必见疑。这便取来一观。
“吕布何意?”张勋求问:“莫非……欲招降我等。”此言一出,帐中将校,神情各异。家小皆在寿春,若临阵降敌。恐全家性命不保。然若一败涂地,便是侥幸逃回。袁公路盛怒之下,又岂能轻饶。不如,降之。尚可只身幸免。
“书中只言赴宴。”纪灵如实作答:“并无劝降之语。”
“将军,意欲何为?”张勋求问。
“即便鸿门宴,某亦当亲往。”纪灵果有勇气。事不宜迟,命人梳洗包扎。纪灵携数骑,出营赴宴。
车骑营垒,中军大帐。
“将军何意?”敌军未退,胜负未分。见营士杀牛宰羊,似要犒赏三军。麋竺急忙入帐求问。
“别驾稍安。”答话之人,正是统领中军陈公台:“此宴,乃为解城下之围也。”
麋竺肃容回礼:“愿闻其详。”
“待纪灵赴宴,别驾一观便知。”陈宫并未明言。
“也好。”麋竺豪商出身,买椟还珠,讨价还价,自是得心应手。
少顷,待纪灵走马营门。吕布亲出相迎。
“拜见吕将军。”纪灵先礼。
“纪将军无须多礼。”吕布抱拳相邀:“请。”
“将军情。”
二人共入大帐。吕布执其手,引荐帐中嘉宾。见一干人等,皆面含笑意,相待以礼。纪灵稍得安心。
宾主落座,吕布大摆筵席。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吕布起身言道:“岁末将至,万物凋敝。将军何不罢兵,与民休息。”
此语可谓正中下怀。然虑及久战无功,又恐无从交差。纪灵天人交战。急切间,竟无言以对。
与陈宫四目相对。
吕布又谓纪灵曰:“陶使君,素有贤名。并无过错,却为将军所困。故陈王遣布救之。布性不喜合斗,但喜解斗耳。”
言罢,取方天画戟在手。离席舞起,寒光刺目。纪灵胆战心惊,冷汗直流。
正欲伏地求饶,吕布陡然止步。气定神闲,杀机四散。唯剩戟上小支,寒芒吞吐。余音不息。
将画戟随手掷于军士。乃令植于营门,吕布弯弓四顾:“诸位观布射戟小支,中者,当各解兵;不中,可留决斗。布领兵自回。如何?”
“不可!”麋竺大惊离席:“此距辕门,百五十步开外,莫说戟上小支,便是走兽,亦难射中。”
汉承秦制。以六尺为一步,三百步为一里。百五十步,足有半里之遥。
“无妨。”吕布取鹊画弓在手,将杯中美酒而尽。回头望月,一箭射出。
箭似流星,正中戟支。火星迸射,金戈交击。
一箭惊四座。
诸如麋子仲,目瞪口呆者,比比皆是。待吕布长笑回席。众人方才醒悟,不禁齐声惊呼:“将军天威也!”
明日复欢会,然后各自罢兵。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