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宗室诸刘。孤儿寡母,投往宗正寺哭诉者,日夜无休。民怨沸鼎,众怒难平。知新帝被黜,十常侍锒铛入狱,犹不解恨。
有道是“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杀张让、赵忠之声,此起彼伏。大将军何进,喜入西园。却被何太后兜头一盆冰水,彻底浇醒。
何后笑问:“大将军欲自寻死路乎?”
何进忙问:“太后何意。”
何后答曰:“‘二宫之变’,大将军亦泥足深陷。艰难自圆。然若刨根问底,张让等人自难逃一死。然大将军又可能独善其身。”
“这……”何进顿时词穷。
“究竟是追查到底,还是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大将军三思而后行。”何太后谆谆善诱:“新帝自取其祸,怨不得旁人。我儿登基为帝,几成定局。此时年幼,稍作忍让。只等元服,我儿亲政。放眼天下,还有何人能望我何氏项背。”
“臣,领命。”何进这便醒悟,转而言道:“那时,蓟王又当如何。”
何太后美眸流转:“虎既不食子,又焉食其母。”
“太后所言极是。”何进嘿声一笑:“太后与小妹,先后孕身。蓟王当是自家人。”
“大将军且回吧。”何后满脸愠怒。哪壶不开提那壶。反观何进,屡遭挫败,泯灭雄心。提及蓟王竟丝毫不敢起对抗之意。何太后颇多“怒其不争”。再者说来,母凭子贵。难不成,我堂堂大汉太后,还需向小妹低眉。
“小妹可有消息传回。”孕中易怒,何后这便收拾心情。
“尚无消息。”何进如实作答。
“如此说来,蓟王必有意窦太后垂帘称制。”何太后竟已参破时局:“需举永乐少府杨彪为太傅。董氏方无怨言。”
“杨彪若为太傅,待少帝元服,必录尚书事。曹节又岂甘心,大权旁落。”大将军何进急忙问道。
何太后答曰:“大长秋还能活十年否?权倾天下如程璜,又能再活十年否。”
“太后明见。”大将军幡然醒悟。时间是曹节等人最大之敌。反过来,却是何氏最大之友。我朝太后,称制最长者,亦不过十六载。深宫之中,更无人能长命百岁。年四十崩,已算长寿。何后出身屠家,身强体健。二位太皇太后,年长何后十余载,必崩在前。那时。南北二宫,再无人与之争锋。
心念至此,涣然冰释。
何后再劝道:“新帝若非急于求成,焉有此败?管子曰:‘岁有凶穰,故谷有贵贱;令有缓急,故物有轻重。’大将军当引以为戒。”
“太后出口成章。倒让,臣,汗颜。”大将军莽夫一枚,何曾读过《管子》。
“且回吧。”何后自迁居西园,为先帝守丧。闲来无事,加之孕身渐沉,行动不便。尽心苦读,日有精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后聪慧,自不落人后。
洛阳西郭,十里函园。二崤城,官堡。
贾诩唤来蓟国谋主,幕府五校。命阎行取追魂弩,再用“齿油瓶”之油,滴入“油孔”。
多年前,以板楯黄弩为首,蓟国所有强弩,皆改造成反曲复合弓臂。蓟王又命人在曲臂弩上加装千里镜,上弦绞盘,棘轮弩机等,各式机关器,辅以百炼破甲飞虻箭,百步内能透三层重甲。百发百中,中者必死。为绣衣吏专备。
因内置传动齿轮,故需时常注入“齿油”润滑。
齿油瓶,阎行已先闻过。气味刺鼻,非蓟国用油。
注入油孔,阎行亲自操弩。
绞盘飞转。带动棘轮弩机,嗡嗡上弦。满弦后,一箭射出。如此反复,随绞盘不断驱动棘轮,连射三十余发后,追魂弩凭空燃火。
贾诩双眸骤亮:“天机可泄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