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僮儿去了足有一刻钟,才又转回来,伸手来接欢喜的担子,一面满脸歉意地赔不是:“原是主子刚刚梳洗好,有劳哥哥久等了,担子交给我替哥哥挑着吧。”
欢喜连忙往后躲了躲,“别别,这我担子看着不大,其实却重得很,不是挑惯了的,只怕会伤到筋骨,还是我自已挑着吧,小哥儿只管在前头带路就是了。”
那小僮抿着嘴微微一笑,眼角眉梢便出几分他自已大概都没留意到的风情来,“哥哥倒是怜香惜玉之人,那我就领了哥哥这份好意了。”
欢喜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说还好自已是女子,若是男子见到这样的小僮,怕是都会情不自禁想入非非吧。
折腾了这么久,欢喜总算进到了真正的内室,只见屋中清一色的酸枝木家俱,案上供着冻烟石的玉香炉、填彩锡花瓶,又有一面样式古朴别致的铜桌屏,只凭这三样,就足够在皇城根底下买上一处不小于这里的宅子了。
四季花开屏风后转出一个身材高挑纤细,面如冠玉,气度闲雅的男子来,狭长凤眼朝欢喜略略一打量便收了回去,径自到五福捧寿胡床上坐下,淡声问欢喜:“你说你日常在城西做生意?怎地今日倒来了城东。”
欢喜摘下帽子抹了把泪,苦着脸说:“小的也不想来城东啊,这里家家都紧闭门户,路上行人都少见,哪里比得城西热闹?只是小的师父的儿子,原是跟着丈人去梁州发财去了,谁知前些日子回来,不但没发财,还欠了一屁股债,哎呀,您是没见着他回来时穿的那身衣裳,我的老天,比街边的乞儿还不如,还有他那……”
那男子皱了皱眉,“你只回答我的问话便可,不必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欢喜连忙又作揖道歉,“小的自小就有个一紧张就不停想说话的毛病,今日得见公子这般谪仙一般的人物,心里又激动又紧张,这话就收不住了。
哎呀,小的又说多了,原是我那师兄坏了本钱,只得回来继承祖业,这生意好的城西小的自然只能让给师兄了。
小的想着素日听的人说,城东都是当大官的,想来都是有钱人家,便挑着工具往城东来碰运气。
没想到转悠了一早上,别说做买卖,便是打听的都没有,唉,小的只怕今日又要空手回家了。”
欢喜故意杂七杂八的说个不停,便是想多点时间,看看平王世子是不是在这里,若是人此时就在这个宅子里,倒是省了再去把人引来的麻烦。
那男子修手骨节分明的手抬起来托住了脸颊,微微蹙起眉尖看着欢喜,幽幽问道:“我这里却难得听见人声,你可愿意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欢喜瞠目结舌地看着男子,结结巴巴地说:“可是我……小的还要去做生意呀,小的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三岁幼弟,不做生意拿什么养活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