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晚些时候,天已擦黑,吴霜于正殿之上,受过赵梓阳云仲三叩首,这门师,便已然算是拜过,从今往后,两人行事,等若于南公山,即便在山下闯出天大的名头,也得在旁人眼前自报家门时候,添上南公山三字。
师门就是师门,不管吴霜所定规矩如何宽松,行事举止,都要掂量掂量是否丢了南公山脸面。
这是江湖里头天大的规矩。
但凡是宗门里头出的弟子,除却日后开山做祖的,都要同人提一句从何处而来,倘若不报,则极易为人所不齿;毕竟一身行走江湖所倚仗的本事,大都是从师门中得,且不说为师门立下如何功劳,起码为人不可忘本。
既行过礼,吴霜也就不再耽搁,当即便将二人招呼至南公山巅旁的空场处,点起周遭数盏灯笼火盆,笑语道,“你两人既是走了这一番过场,便已然算是我南公山在谱弟子,甭管咱南公山能绵延多少代去,能否抵住天下万千变局,你二人姓名,皆已记于南公山宗门谱上,除却有悖师门叫清出门去,便无人可从宗门谱上抹去。”
“拜师礼成,你二人也同我说说,究竟想学些甚,旁人会的,为师自然能将你二人教会,但至于日后到底能攀升直何等境界,就是你们个人的事了。”说话间,吴霜将手掌轻挥,霎时间山风宁静,鸟雀风声皆寂,只余下三人气息。
眼见得赵梓阳久不做声,似是仍在思量,一旁云仲只好先行开口,挠挠后脑道,“回师父,路上师兄教了我些阵法入门的底子,更有唐不枫同我演示过数回刀法,见识的兵刃拳法也不在少数,但如今细细想来,还是学剑最好。”
吴霜点头,可言语却是有些含糊,“老四其实无需只在剑术上下功夫,如若有瞧得上或者是眼热的能耐,也可亲力亲为学学,技多尚不压身,武道万千,总有贴合的一门。当然若是仍想学剑,为师还有不少剑招相授,无需忧心师父仍有留手。”
继而,吴霜转向依旧在身侧愣神的赵梓阳,挑眉道,“老三,老小从未上山前便同我研习剑术,故而这一项上的底子,已然坐得牢固,你则不同,需在山上重新打下桩底,故而如何取舍,全在你心,可要想个清楚,而后再行决断。”
殊不知赵梓阳此刻心思,纷乱如絮。要晓得他本就生于南公山下村落,终日与村中农人户为伴,见天一餐好歹得顿饱食,便要愁苦下一餐饭食着落。哪里晓得何谓仙家宗门,何谓师者答疑解惑,村中直至如今也未曾瞧见个读书人,更是未有学舍私塾,连同白虎帮中那位谈吐不凡唯少气魄的林峪山,亦为蒙昧中人。目不识丁,又何从知晓仙家宗门的节度礼法,即便吴霜出山时候送与他一本旧书,上头也只记叙了些许修行法门,仙宗门楣里头的种种规矩,一概全无。
故而在赵梓阳以为,拜入吴霜门下,师父叫他学甚,他便学甚,谨从师命即可,哪里想到后者竟是同他询问,究竟欲学何等本事,一时间实在难以决断,便如二更天未曾醒盹的老窗禽一般,呆愣在原处。
吴霜不满,揶揄道,“敢情你小子就没什么想学的?你大师兄阵法,二师兄奇门之术,可都有为师的功劳在里头,以为师的本事,要领你入门,还不是手到擒来,愣着作甚。”
“师父这可就是错怪弟子了,”听吴霜这么一提,赵梓阳立马回神,讪笑回道,“非是弟子没什么想学的本事,而是眼下想不到究竟要学什么,原本以为此事乃是师父决断,这才慌忙之间失神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