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剑四方人世行剑第一百二十章出梧溪谷齐陵老一辈,不论达官显贵还是布衣百姓,几乎都晓得有处唤作梧溪的地界。
原是因当初齐陵开国之皇,常常前来此处行祭天大典。通常来说,帝王祭天乃是一年当中至关紧要之事,为求稳妥,大抵便是于都城城郊处行祭天礼。
一来距京城较近,若是有行刺之人,也不至愚鲁到这等地步,京城当中的高手,自然是修道一途佼佼者,再说重兵护卫左右,任谁亦不敢说可在京城近处一击得手;二来亦可令百姓远立城墙上观瞧,为君者,自然不可错放这等抬升威望的良机。
可当初那位始天子,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挑选齐陵国靠东,距京城极远的梧溪作为祭天之处,的确令当年朝武有些疑惑,甚至有不少谏臣于朝堂之上当面进谏,却被一一驳回。也难怪臣子进谏,时值齐国一分为三,正好处于动荡不宁的时节。照常理国号初定,国事未稳,祭天大典也可酌情延期,依朝中大臣看来,此刻出行有太多不妥之处,故而屡次进谏,却皆是被圣上好言劝回。
此后十年如一日,每逢祭天大典,这位开国之君都要携一众武前去梧溪祭拜上苍,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百姓五谷丰登。直至始元十二年,天子因病而崩时,新皇继位,梧溪这处地名才渐渐被世人淡忘。
只剩下许多年老体衰的齐陵人士,仍在茶余饭后,夏夜摇扇时候,同小辈讲说先皇有何等的天大气魄。
梧溪这地名的由来,乃是因此处有条宽广若江的湍急溪流,经梧溪分流绕行,正好将整片偌大梧溪围绕当中,这便是溪字由来;梧则是因在这片地界有颗苍老梧桐,却并无蓬勃树冠,只剩一段枯弱根干。
一甲子光阴过去,不知何时,梧溪变为了梧溪谷,原本两道溪流中地势平坦的地界,地势逐渐低洼下去,化为一道深邃沟谷。每逢夏时两旁溪水冲开旧路,直抵沟谷当中,就如两片银帘,齐齐挂于幽谷两侧,妙合画里。
“呦,今儿是什么风,竟将师兄吹到内门来了?”外人不知,梧溪谷中竟有人居住其中,一位相貌俊朗的少年郎让过身边的溪流,朝远处一名胡髭杂乱的中年男子道。
虽说口中说的是师兄,可这少年郎的神色却未有丝毫尊敬之意,反而满脸冷笑。
“师弟好久不见,我正要去面见师尊,寻思着归家瞧瞧。”这邋遢男子似是许久未开口,语句极不通畅,说话声亦是嘶哑得很。
“师尊这两日闭关,闭关前嘱咐我等,凡外门弟子皆不许踏入正殿一步,只有内门弟子有要事禀报才可酌情放行。”少年郎笑道,鄙夷之色更甚,“其实依师弟看,师兄早该归家瞧瞧。毕竟留在梧溪谷当中多年,未见进境的也只有您这一位,与其在此平白无故糟蹋寿数,倒不如趁早归去,即便是师尊无意间知晓,大概也不会追责。”
男子不急不躁,依旧是温和道,“道理是没错,可在门中一日,便得守一日规矩,不告而别不合弟子之理,还请师弟通融一二。”男子衣衫破旧,浑身湿透不说,袖口处还有数道划痕,仿佛是攀岩而下,极其狼狈。
二人相谈之际,殊不知正殿之内,有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摇头叹息。
“根骨心性具是上之品,可却迟迟无半点进境,绕是老夫也看不透究竟是何缘故,好端端一位有绝顶之姿的后生,可惜了。”
不多时,大殿之中跑出一位小童子,朗声道,“章师兄,师尊差我知会你一声,且归家去便是。”这童子岁数极小,就连身上的衣袍都有些宽大,然而口齿却极为伶俐,说罢这句,还狠瞪了眼一旁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