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柴县往东三十里,此地名为三骈,地势平坦无阻,且四通八达贯通四向。有官府驿站恰好坐落于此,正居于三骈正当中。
骈为两马并驾一车,顾名思义,三骈便为六马并驾,于道路中依旧不觉拥挤堵塞,由此便足矣得知这处官道平整宽敞。
驿站分驿、站、铺三部分。驿站是留作接待和安排官府物资运输之场所,而站则是传递紧要书与军情之处,历来为军中所。
铺负责城县间公信函的转达,往来公,都一概由递铺传送。三者各司其职,将整片上齐笼罩得密不透风。战时加急转达战报,提供饮马与草料吃食,驿使若是疲累不堪,则更换驿使奔赴下站。
其实深究起来,这驿站创立,在大齐时便已初具雏形。此乃是战事吃紧时候,齐帝汇集朝武,冥思苦想数日才想出的妙计,齐国分崩离析,而这驿站制却沿用至今,长久未被取代。
战时军情乃是重中之重,当年驿站稀缺,相邻驿站之间路途过于遥远,常有驿使与良马生生跑死于途中的惨剧。于是后来便于各地设立诸多驿站,一来减少驿使损耗,二来便是为省下马匹。
骏马难求,并非是骏马价值千金,而是天下良马多出自大元,而大元部鲜有骏马外流,故而有价无市。
荀元拓与周可法师徒二人驾车离去,出青柴县三十里,夜色渐起。二人腹中也是有些饥饿,便商量着在三骈驿站处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不迟。说是赶路,倒不如说见识各地风土人情,瞧瞧世上民生百态。
如今天下太平,驿站的规矩也自然变更许多。通常这驿站迎接官府来人,几乎不对过往客人开放,若是实在无处可去,也可在此歇息一夜,不操办吃食饮马。而现今不同当初战时,来往商贾镖师亦会接待,一餐饭价格公道,丝毫未有别处酒楼店大欺客的弊病。
荀元拓哪里赶过马车?打小锦衣玉食不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乘车都是极少,只好眼睁睁瞅着先生利索的摘下车套,将两匹马拴在栓马桩上,随后才从车厢中走出,神色颇不自然。
天底下哪有让师父动手,徒弟坐享其成的道理。荀公子破天荒有些脸红。
他这脸一红,从驿站后院便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其中还掺杂着些许羞涩意味。荀元拓皱眉,倒不是恼羞成怒,只是在青柴数年下来,还从未有人敢当面取笑他这位公子,一时间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荀公子朝后院问道,“何故发笑。难不成是取笑在下?”此时借着昏暗暮色看清,原来后院墙头上正有两位女童,正扒着墙头,露出半个脑袋打量他。当下便有些羞愧之意,童言无忌,更何况人家并未明说,如此诘问的确有失礼数。
可未等荀公子出口致歉,驿站大门便已然大开,人还未到便已听闻女子含怒呵骂,“呦,这是哪家公子哥深更半夜来访,我家闺女不过是嬉笑两声便要被你如是诘问,若要是搅扰了两位大老爷休息,难道还要将我等灭口不成?”女子明摆着怒火有愈演愈烈的势头,称呼荀元拓也从公子哥变为大老爷,讽刺之意甚浓。
眼瞅着二人针锋相对,拴马妥当的周可法急忙前来打圆场,“这位姑娘息怒,徒儿初出江湖,心高气傲不晓得规矩,莫要同他一般见识,若是实在余火难消,就怪罪我这做师父的不称职便是。”这女子见老者言辞姿态颇为客气,衣衫又颇为朴素,当下火气不由得消退些许。狠狠剜了眼那公子,随即摆摆手,让二人进去。